玉高岚抽泣着说,“那是1990年,袁爷爷杂交水稻技术改进后的成果!听大舅说,那一年大舅家打了5700斤谷子,……”
大舅妈虽然对自己要求严格,也不讲究,但对于可以丰收增产的新技术,大舅妈态度还是很积极的。对那些不采用新技术的乡民,刘书记总是不厌其烦地规劝着说,‘上级还要给我们加大力度,因此,请全体村民要有思想准备,积极接受科学技术的运用。”
“大舅妈说,书记给我们说的好办法,当然得听哟,不听才是傻瓜。”高岚笑笑说。当时她正在田里胡乱裁秧苗,听到刘书记说了后,赶快将已经裁了几行的秧苗扯掉,再按要求拉线比好距离重新再裁。结果获得了高产,大舅妈种田的积极性更高了!”
对于刘书记教教如何种玉米,大舅妈也就更积极了。
广播上刘书记的声音有力地传了过来:“抢管:一是玉米管理:由于今年雨水多,前期玉米长势不好,穿林管理得迟,目前长势较好,特别是营养砣的玉米应该施攻苞肥了。有11至12片叶,玉米攻苞肥要攻苞不见苞,化肥施下去有一定过程,玉米才能接受,玉米由营养生长过渡到生殖生长,需要大水大肥,是直接关系到玉米的产量,也就是说玉米准备出天花和背娃娃的时候,需要大水大肥,玉米多少大小就与这次施肥有直接关系,因此应该施攻苞肥的道理就在这里。二是玉米杀螟虫:首先要讲究原则,不能把药杀到人家桑叶上影响人家养蚕。大家知道今年本地的经济是十分紧张的,油菜比去年少,生猪卖不到钱,只有桑叶,还有点经济价值,再加之我们村在修公路,经济就更加紧张,更要注意不要影响人家养蚕。最好不要杀药,出现一株扯去一株,这样也可以除去害虫。”
玉米地里,大舅妈正在地里杀虫,土边的一株桑树叶上已有几片叶子上喷有农药。听到刘书记在广播里的声音后,立即停止撒药,把桑树上有药的桑叶摘掉,又将身边一株有螟虫的玉米苗拔掉了。竹子一边放下喷雾器在玉米地里找有螟虫的玉米苗,一边认真地听刘书记在广播里的讲话:“三是玉米行的翻挖及提苕厢准备采苕。四是红苕苗的管理,要早管管好,促进早裁,有利于红苕的生长与增产。五是秧苗肥、水、虫、病的管理。第一是看田看苗看天气施追肥……”
水田里,大舅妈正在冬水田里灌水。秧苗很短,水差不多已经灌得淹住了秧苗的脖子。穿着蓝色短袖的竹子一边费劲地找泥巴堵水沟,一边用心地听刘书记的广播:“第二是水不能关得过深。”大舅妈听后忙将刚堵的泥巴推开,水“哗啦哗啦”地向下面的水田里流去,大舅妈正得意间,刘书记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水不要关得太深,但也不能不关水。”大舅妈忙又将刚拨开的泥土又小心地捧起,待水放得刚淹到秧苗腰部的时候,就赶快把泥巴堵在水田缺口里。广播里刘书记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第三是除尽杂草,不让杂草与秧苗争光争肥,可以人工扯草,也可以用化学剂除草。四是杀螟虫,一般施了大粒剂,采秧前在秧田杀一次,建议有一种新药,3元钱一包,可以杀一亩,可以杀虫可以除草关点水洒到田里就行了,不动喷雾器,不影响养蚕。总的来讲,今年的双抢工作由于广大村民的积极参与,有的互相换工,时间短,进度快,而且大多数社及社员户质量很好,大家辛苦了,请允许我代表村支部村委会对各位村民表示问候,并感谢各位对工作的大力支持与合作,谢谢!”
狗蛋正在费劲地翻挖玉米行,大行大行的苕箱已经准备就绪。
满山满沟的稻谷金黄金黄的。狗蛋和桂花嫂桔子等很多人在忙着收割稻谷。
还有玉米红苕两样大件农活,可是和打谷子一样重的硬活啊!听大舅妈说,每年她要挖五千斤红苕,收4000斤玉米,它们都是楼顶和猪圈里那百多张嘴的食粮。
地里那些青菜、白菜、牛皮菜、汉菜、藤藤菜、莴笋、生菜、萝卜等数不清的菜,还有冬瓜、南瓜、黄瓜、附瓜等等又需要多少精力,多少心血呀?大舅妈是超人也有累坏的时候吧?
那地里的草又是怎么一根根扯除的呢?
每一株菜又是怎么喝到丰富的营养的,那些鸡粪等各种畜牲的 粪便又是怎样运到山里地里一点点一株一株地放在菜窝里的?
种好后,那大舅妈又是如何艰难地运回家里送到一百张嘴里去的,只简单一天,大家看两遍都累、都烦,那大舅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都在这种脏乱差又高强度的劳作中生活,那又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记得那一年,大舅妈为了背地里的红苕藤,那背篓很大装得有点多,几十斤重的大舅妈背着近超过体重的重物,腰一闪就伤了,大舅妈还住了几天院,看着狗蛋交了600元钱,大舅妈心痛得哭红了眼睛。几天几夜没睡觉,心痛那钱用得多么可惜多么不值啊?
高岚说着说着泪水便如泉水般汹涌而出。
“以前跟大舅去外地打工那两年,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清闲日子,” 高岚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惋惜,“她总跟我们说,那才叫享福 —— 不用喂那么多张嘴,不用天天割草打扫,能安安稳稳睡个囫囵觉,食堂里还有热菜热饭。大舅妈说,‘好想天天都跟着大舅出去打工哟!’
可两个孩子没成家,说媒的人说:“你家里人都没一个,谁会嫁你家,谁会和你家女人谈婚论嫁,大舅妈不得不回来,天天守着这个家,这一守就……”
大舅去外地打工的时候,大舅妈回到家,又忍不住养起了这些家禽家畜,说‘能换钱,给孩子们多攒点’。我们劝她少养点、歇一歇、吃点好的,她总说‘庄稼人的身子,哪那么金贵’。”
悲剧的种子,其实早就埋下了。去年冬天,大舅妈洗澡时偶然摸到脖子上长了个小疙瘩,黄豆大小,不疼不痒。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没当回事,只想着 “可能是上火了,扛扛就过”。她自己用艾草熏了熏,又吃了点家里常备的消炎药,见疙瘩没消也没长,就彻底抛在了脑后。今年春天,她开始觉得浑身没劲儿,地里的活干半小时就喘得厉害,晚上睡觉盗汗,能把枕头浸湿,半年下来,体重掉了快二十斤。狗蛋看着她日渐消瘦,劝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她却摆着手说 “没事,人老了都这样,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