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别墅坐落在城西的高档小区,环境清幽,绿树成荫。与江景辞那间充满现代简约风格的公寓不同,这里装修奢华,处处透着一种刻板的精致,却也少了几分烟火气和暖意。
林煜的车刚在庭院停稳,林母陈婉仪便从屋内迎了出来。她穿着得体的香云纱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却少了几分母亲见到久别女儿应有的激动。
“诗语回来了。”她上前,轻轻抱了抱林诗语,动作优雅,像是完成一个既定程序,“回来就好,外面住着总归不如家里舒服。”
林父林建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见到女儿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便又落回了报纸上,仿佛那上面的数字比女儿的脸色更值得关心。
林诗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父母,心头那点因为离开江景辞而产生的怅惘,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寒意所覆盖。她垂下眼睫,低低地应了一声:“爸,妈。”
“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和你走之前一样。”陈婉仪打量着女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气色倒是比在医院时好点,但还是太瘦了。以后就在家好好养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把身体调理好最重要。”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仿佛林诗语的人生只剩下“调理身体”这一件事。
林煜听着母亲的话,眉头皱起,正要开口,林诗语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妈。”她声音很轻,带着疲惫。
“景辞那孩子,这次也算是用心了。”林建国忽然放下报纸,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女孩子家,总住在别人那里不像话。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待着,你王伯伯家的儿子前几天还问起你,改天……”
“爸!”林煜忍不住打断了他,“诗语刚回来,身体还没完全好,说这些干什么?”
林建国瞥了儿子一眼,语气沉了几分:“我说什么了?不过是关心你妹妹的终身大事。难道要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下去?”
“什么不明不白?景辞他对诗语怎么样,你们难道看不见?”林煜的声音带上了火气。
“看见什么?看见他把你妹妹照顾得三天两头进医院?还是看见他身边那些不清不楚的麻烦事?”陈婉仪的语气也冷了下来,“煜儿,我们知道你跟江景辞关系好,但诗语是我们林家的女儿,她的将来,不能这么糊里糊涂!”
林诗语站在一旁,听着父母和哥哥的争执,那些话语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心里。她感觉胸口闷得厉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无形压力包裹、无法呼吸的从前。她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陷进掌心。
“我…我有点累,先回房了。”她再也无法忍受,低声说完,也不等父母回应,转身快步朝着楼梯走去。
“诗语!”林煜喊了她一声,她却像没听见一样,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回到自己那间布置精美却毫无生气的卧室,林诗语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地毯上。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回了家,反而感觉更冷了?景辞那里…至少是温暖的……
楼下,争执还在继续。
“你们到底有没有心?!”林煜彻底火了,指着楼梯方向,冲着父母低吼,“诗语刚刚死里逃生多少次?她需要的是休息,是安心!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为她好’的安排和算计!你们看看她刚才的样子!她哭了!你们看不出来吗?!”
陈婉仪被儿子吼得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难看:“林煜!你怎么跟爸妈说话的?我们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她将来着想?难道要看着她跟那个江景辞纠缠不清,哪天再把命搭进去?”
“江景辞至少是真心对她好!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只在乎林家的脸面,只在乎所谓的‘门当户对’!”林煜气得胸口起伏,“你们根本不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真正需要什么!”
“我们需要知道什么?”林建国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威严尽显,“我们知道她是林家的女儿,这就够了!她的婚姻,必须对林家有利!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
林煜看着父母那固执而冷漠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不再争吵,只是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客厅。
别墅外,夜色渐浓。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另一种阴暗正在滋生。
江凌雪站在一条散发着恶臭的后巷里,眉头紧锁。面前是几个巨大的、溢满的垃圾箱,蚊蝇飞舞。但这并非普通的垃圾堆积问题。
“确定是这里?”她问旁边戴着口罩、脸色发青的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
“确定,江大师。”工作人员指着垃圾箱后方一块潮湿肮脏的地面,“就那里,最近几天,只要是清理过的区域,很快就会重新被…被排泄物污染,而且速度极快,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监控也拍不到,邪门得很!更怪的是,负责清理这片区的几个环卫工,这两天都病倒了,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江凌雪运转灵觉,仔细感知。果然,在那片污秽之地,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贪婪污浊的能量气息。这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吸附在秽物之上,并且不断汲取着周围环境中,包括那些生病环卫工身上的微弱生机。
“是‘伺便鬼’。”江凌雪冷冷道。
“伺…伺便鬼?”工作人员一脸茫然加恶心。
“一种喜食污秽,尤其偏好便溺之物的低等鬼物。它们自身污秽不堪,常隐匿于肮脏角落,不仅以秽物为食,更会散发病气,削弱靠近它的活人体质,汲取其精气。”江凌雪解释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这东西通常不会主动害死人,但会让被影响者疾病缠身,运势低迷。必须尽快清除。”
她示意工作人员退远些,自己则上前几步,指尖夹着一张“净天地符”。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净化时,那股污秽能量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如同受惊的鼻涕虫,猛地收缩,瞬间钻入了地下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系统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凌雪扑了个空,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肮脏地面,脸色不太好看。这东西实力不强,但隐匿和逃遁的能力却是一流,而且显然对城市的地下管网极为熟悉。
“让它跑了。”她收起符箓,对工作人员说道,“通知下去,加强这片区域的卫生管理,发现异常立刻上报。我会想办法追踪它。”
离开后巷,江凌雪的心情有些沉重。这种看似微不足道、却如同城市牛皮癣一样的鬼物,处理起来反而更麻烦。它没有固定的巢穴,流窜作案,影响范围可大可小。
她抬头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是林家别墅所在的区域。不知道诗语姐回到家,一切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