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旋。她紧紧咬着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理智告诉她，点下去，或许就能验证她的猜测，无论是证实还是证伪，都比现在这样悬着心要好，情感却在疯狂拉扯。
如果观战了，听到的声音是叶临川呢？
她该如何面对这个刚刚在现实里让她感到“没意思”的人，竟然就是她游戏里最依赖、最渴望见到的人？
更深的恐惧来自：如果声音真是他，而此刻，他正和谁一起打游戏？是队友？还是……像刘可可那样的“妹妹”？她竟然无法接受wild带着另一个女生双排的画面。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好友列表里，那个亮着的Id像一团灼热的火苗，烫得她指尖发颤。她维持着那个想要点下去的姿势，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终，秦洛舒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收回了手指。她几乎是慌乱地，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在桌面上。
眼不见心不烦。
宿舍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光透进来。秦洛舒将发烫的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她走到阳台，任由微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试图吹散心头的纷乱和眼底莫名的酸涩。
她终究没有勇气去点开那个观战按钮。她害怕得到的答案。峡谷里的野王wild，和现实里那个被义妹缠着的篮球队长叶临川，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两个无法重叠的影子，拉扯着她的心绪。
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落，秦洛舒靠在窗边，轻轻闭上了眼睛。耳机里，不知何时点开的音乐软件，正循环播放着一首伤感的慢歌，歌词唱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忽远又忽近……”
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界限，在这一晚，对她而言，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又前所未有的清晰。她选择了逃避，至少是今晚。那个亮起的头像，像一个悬而未决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手机屏幕熄灭的黑暗仿佛吞噬了秦洛舒最后一点勇气。秦洛舒任由夜风吹拂发丝，试图冷却内心的纷乱。耳机里的伤感旋律还在循环，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敲打她摇摆不定的心。
就在这时，被她反扣在桌上的手机，隔着木质桌面，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秦洛舒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缓缓转过身，盯着那片黑暗。几秒后，又是一下清晰的震动。
不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面对某种审判，伸手将手机翻了过来。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她微微眯起眼。
通知栏清晰显示：
wild 邀请您组队排位。
秦洛舒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却似乎一下子涌上了头顶。
她指尖带着一丝微颤，还是点下了“接受”。
游戏加载的进度条飞快跑动，熟悉的峡谷背景音乐响起。当画面亮起，进入英雄选择界面时，秦洛舒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队伍语音频道里，一片安静。
wild没有开麦说话。
秦洛舒也没有打开自己的麦克风。
此时此刻的秦洛舒纠结万分，是该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还是假意问他为什么五天不上线？或者……试探他是不是叶临川？
-
秦洛舒刚好在一楼，她预选了法师，并没有预选辅助。
“帮抢打野。” 队伍频道里，wild打出了一行字，语气平静无波，和平时游戏中指挥时一模一样，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洛舒的心沉了一下。他不开麦……是因为不想说话？还是……因为怕她认出声音？
她依言帮他抢了打野英雄 - 镜。
游戏开始。
这局游戏，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默和压抑。wild依旧操作犀利，节奏把控精准，该支援的时候从不迟到，该收割的时候刀锋凌厉。但他全程没有开麦说一句话，所有的沟通都依赖于信号和简短的文字指令。
秦洛舒也沉默着操作。
这可怕的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开。
是因为刘可可吗？他今天聚餐不开心？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法师来拿蓝。” wild突然在蓝buff处标记了一下，打出一行字。
秦洛舒愣了一下。之前他们一起双排，wild也经常让蓝给她，但总会伴随着一句带着点无奈笑意的语音：“这个蓝给你，别浪死了。” 此刻，冰冷的文字替代了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走过去，默默地收下了蓝buff。
接下来的对局，wild依旧沉默地carry着，秦洛舒也尽力配合。两人凭借着之前双排积累的默契，竟然也打出了相当不错的效果，一路势如破竹推上了高地。
当对方水晶爆炸，胜利的图标弹出来时，秦洛舒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空落。
队伍解散，回到组队房间。
wild的头像依然亮着，沉默地停留在那里，没有退出，也没有开始下一局的准备。
秦洛舒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
“叶临川？”
打出来，删掉。
“你这几天……很忙？”
打出来，又删掉。
“刚才聚餐……你也在？”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又一个个删掉。每一个问题都显得那么突兀，那么不合时宜。她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更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那点渺茫的关联彻底断裂。
最终，她只发出了一句干巴巴的：
[舒舒不认输]：还打吗？
消息发出后，房间里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游戏背景音乐在安静流淌。
几秒钟后，wild的头像下方，麦克风的图标突然闪烁了一下。
秦洛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开麦说话了？！
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所措，不小心扯掉了自己的耳机线！
“啪嗒”一声轻响，耳机掉落在桌面上。
麦克风的图标闪烁了大约两秒，然后……熄灭了。
等秦洛舒慌乱的戴上耳机，只听到一句：“晚安”
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wild 退出了队伍。
下一秒，那个熟悉的头像，再次变成了令人心碎的灰色。
wild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