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区政府大楼的电梯刚停稳，林辰就迈步走了出来。走廊还很安静，只有保洁员推着清洁车在拐角处擦拭地砖。他径直走向办公室，门锁刚打开，便顺手将昨晚带回家的笔记本电脑放进抽屉，换上今日要用的文件夹。
电脑一开机，他便调出内网系统中的反馈记录。北郊园区项目《全流程合规白皮书》已于凌晨七点自动推送至区府办及各职能部门，系统显示已有十二个单位查阅，其中五个附带了备注意见。他逐条点开，目光落在和平街道提交的三份居民意见反馈汇总上。
“高龄老人申请居家养老补贴，需提交子女身份证复印件，但子女长期在外务工”；
“社区医保代办窗口每周只开放两天，群众多次跑空”；
“残疾补助线上申报系统无法上传病历扫描件，提示格式错误”。
林辰将这三条加粗标红，又调出政务服务中心过去一个月的办事数据，发现这三类事项的投诉率分别上升了百分之四十七、三十九和五十二。他打开记事本，写下“流程冗余、响应滞后、技术脱节”九个字，随即拨通陈雪的电话。
“七点半，小会议室，叫上民政局和政务服务中心的负责人。我们谈点该做的事。”
七点二十五分，人已到齐。陈雪坐在靠门的位置，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数据报表，刘伟紧随其后，把一叠基层反馈材料分发给在座人员。
林辰没有寒暄，直接开口：“政策不是摆设，也不是应付检查的材料。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把流程做‘死’了，把群众挡在了门外。”
会议室一片安静。
“我提三条原则：减流程、减材料、减时限，增温度。”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减一增”，“三天内，拿出《河东区民生服务优化实施方案》修订草案。目标只有一个——让老百姓办事少跑一次，少等一天。”
民政局负责人迟疑道：“有些材料是上级要求的，我们删不了。”
“那就换方式。”林辰语气平稳，“子女身份证复印件能不能通过数据共享调取？医保窗口能不能实行预约制？系统格式不兼容，是不是该升级接口？”
政务服务中心负责人低头记录，陈雪抬头接话：“我们已经和市平台对接了身份信息库，理论上可以实现自动核验。”
“那就不是不能，是不想。”林辰看了她一眼，“今天下午五点前，我要看到技术对接方案。刘伟负责跟进，每天早晚各报一次进度。”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林辰回到办公室，开始逐条梳理原方案中的审批节点。中午前，他已圈出十七项可简化流程，其中五项涉及跨部门协作。他将修改建议标注清楚，附上数据支撑，形成一份精简版汇报提纲。
下午三点，区府常务会召开。林辰坐在第二排，等前几项议程走完，主持人终于念到“民生服务优化方案修订”。
他起身走上发言台，没有用ppt，而是从文件夹中取出三页纸——一页是政策原流程图，一页是优化后的新流程，第三页是三位居民手写的反馈意见。
“这位王阿姨，八十二岁，为了办补贴跑了四趟社区。”他将意见书递给主持人，“她说，‘我不是要钱，是想看看政府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老人。’”
会场有人低头翻阅。
“我不是要推翻原有制度，而是要让制度活起来。”林辰声音不高，但清晰，“我们可以在不增加财政支出的前提下，通过数据整合、流程再造、服务前置，把效率提上去，把温度带回来。”
财政局代表轻声道：“频繁调整政策，会不会影响公信力？”
“真正的公信力，不在文件改不改，而在老百姓信不信。”林辰回应，“如果群众觉得政策离他们太远，再严谨的条文也只是摆设。我们现在做的，不是推翻，是修补；不是折腾，是回应。”
王为民一直听着，这时点了点头：“林辰同志这个思路，我赞成。政策不是铁板一块，得跟着实际走。既然问题摆在那儿，就不能装看不见。”
他看向主持人：“原则通过，一周内试点落地，后续情况报常务会备案。”
散会后，林辰直接前往和平街道阳光社区服务中心。周伟和张涛已在门口等候，陪同他进入办事大厅。
新系统刚上线，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终端。一位中年居民上前咨询养老补贴事项，窗口人员操作时系统突然卡住，页面反复刷新。
“又来了！”那人皱眉，“上个月就这样，说是升级，结果更慢了。”
林辰没说话，走过去看了看屏幕，发现是身份核验模块加载超时。他让技术人员打开后台，发现接口调用顺序有误，立即指导重新配置。
十分钟后，系统恢复正常。他亲自为那位居民办理了申请，全程不到五分钟。
“您看，现在信息自动带出，不用再交复印件。”他指着屏幕解释。
那人愣了愣，点头：“倒是快了……可下次还是这人办吗？”
林辰转身对现场工作人员说：“明天上午九点，组织一次全员培训，所有操作流程重新演练。刘伟负责监督，陈雪带队技术支持。”
他又转向几位居民代表：“从今天起，我们邀请大家担任‘政策体验官’，每月一次座谈会，你们提问题，我们改流程。”
一位白发老人站起来：“林区长，我儿子在外地，上次说要视频验证，可他上班没法接。能不能换个法子？”
“能。”林辰当场回应，“我们加一条通道：远程授权申报，通过短信验证码确认亲属关系，材料由社区代为提交。”
老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缓和了许多。
临走前，那位王阿姨被人搀扶着走过来，拉住林辰的手：“你们这次，是真想办事。”
林辰回握了一下，没多言：“我们该做的。”
车停在区政府大院门口，他下车时手里还拿着“政策体验官”首期名单。陈雪跟下来，低声问：“下一步是不是要推到其他街道？”
“先让阳光社区跑通。”他把名单递给她，“你盯着系统稳定性，每天看一次日志。有问题，第一时间处理。”
陈雪接过，犹豫了一下：“您昨晚也没睡吧？”
林辰看了她一眼：“等系统真正顺了，再睡。”
他转身走向办公楼，脚步未停。走廊尽头的政务服务中心窗口，灯光依旧亮着，一名工作人员正低头核对着操作手册，旁边放着一杯凉透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