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姜昭站在门口没动。她刚走完那段蓝光轨迹的密道，腿还在发软，喉咙里有股铁锈味。白狐趴在她肩上，耳朵贴着她的脖子，一动不动。
她抬手摸了下玉简，识海里的扶桑林晃了晃，掉了片叶子。灵泉表面还泛着浊气，短时间内不能再用幻境回溯。
但她不需要。
她已经拿到母亲的基因样本。
现在，她要拿剩下的真相。
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双手被圣光锁链捆在铁椅上。是个男的，穿着管理局制式作战服，脸上有擦伤，嘴唇干裂。看到姜昭进来，他猛地抬头，眼神慌乱。
“姜小姐……”他声音沙哑，“我不是自愿的！是局长逼我！他们抓了我家人……我没办法……”
他说得很急，像是怕说慢了就没机会。说到最后甚至喘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姜昭没说话。
她一步步走近，脚步很轻。地面是金属的，踩上去没有声音。她走到离铁椅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张照片。
泛黄的老式相纸，边缘有些卷曲。
照片上是个女人，站在一棵梅树下，穿着素色长裙，脖子上挂着一枚吊坠。那吊坠和她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她把照片举到男人眼前，距离不到十厘米。
“认识吗？”她问。
男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很小的动作，但姜昭看到了。他的喉结也动了，像是想吞口水却咽不下去。
姜昭收回照片，嘴角微微翘起。
“你说是被逼的？”她问。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菱形晶体。晶体通体透明，内部有一丝金线流转。这是测谎神晶，能照出灵魂波动的真实频率。
她将神晶悬在男人头顶。
“说，实验舱在哪？”
话音落下的刹那，神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红光。
男人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的鼻孔开始流血，不是鲜红，而是发黑的暗色。接着耳朵、眼角、嘴角全都渗出血丝。他张着嘴，像是想喊什么，但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姜昭蹲下身，两指按在他颈侧。
脉搏没了。
她松开手，站起身，盯着尸体看了几秒。
不是毒发。
是神魂崩解。
她伸手探向他的太阳穴，指尖轻轻压下。一丝残余的精神波动传入识海——冰冷，扭曲，带着机械般的节奏感。这不是人类能有的意识波形。
“控魂术。”她低声说。
难怪能忍到最后一刻才死。对方早就知道她会来，也早就准备好这枚棋子。让他被抓，让他求饶，让他引她入局。
可惜。
他们忘了她最擅长什么。
姜昭转身，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墙壁是合金材质，没有窗户。角落有个通风口，格栅是圆形的，直径三十厘米左右。
她走过去，伸手摸了下格栅边缘。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震感。
能量涟漪。
频率和刚才神魂残留的波动一致。
她眯起眼。
信号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对方通过这个通道远程操控叛徒，实时监听审讯过程。一旦她说出不该说的话，或者触发某种预设条件，就立刻启动自毁程序。
她在等一个破绽。
而她刚刚给了对方一个假象。
姜昭回到尸体前，低头看着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你想让我信你？”她轻声说，“可惜你演得太像了。”
真正的被迫者不会第一时间提到家人。他们会先否认身份，再挣扎辩解。只有被设定好台词的人，才会精准地打出“亲情牌”。
她抬手，将测谎神晶收回储物袋。
然后从怀里取出另一样东西——一枚金属环。和母亲留下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多了几道划痕。
这是她在旧宅找到的备用信物，能模拟同频信号。
她把金属环贴在墙上，按下激活钮。
嗡——
一道极低频的震动扩散开来。
通风口的格栅轻微颤了一下。
够了。
她现在知道信号怎么进来的，也知道它往哪去。
姜昭走到墙角，盘腿坐下。她没碰任何控制台，也没点燃照明灯。她就坐在黑暗里，手放在玉简上，闭着眼，像是在休息。
其实她在等。
等那个躲在幕后的人再次出手。
因为这种级别的控魂术，不可能只用来杀一个弃子。它一定还连着别的线。也许下一个目标是她，也许是个埋伏在据点里的内鬼。
只要对方再动一次，她就能顺藤摸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
肩上的白狐也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尸体身上滴落的血，砸在金属地面上的声音。
滴。
滴。
滴。
突然，玉简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告。
是一条新信息。
【检测到回应信号，来源：西北方向，地下四层】
【匹配度：87.3%】
姜昭睁开眼。
她没动。
她只是把手按得更紧了些。
下一秒，通风口的格栅“咔”地一声，移开了一条缝。
一股气流涌进来。
她猛地抬头。
格栅缝隙中，有一点蓝光闪过。
像是某个接收器在工作。
她站起身，却没有靠近。她退回原位，重新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但她右手食指，在玉简表面轻轻划了一道。
一道无形的灵丝顺着地面蔓延出去，贴着墙根，绕向通风管道后方。
那是她用灵泉凝成的探测线，不会触发警报，也不会被普通设备扫描到。
只要那个接收器还在运作，她就能顺着这条线，找到它的终点。
她坐回原地，闭上眼。
脸上的血迹还没擦，衣服也沾着灰。但她看起来很安静。
像个疲惫到极点的人终于放弃思考。
外面的人应该会这么想。
毕竟，谁会在刚经历一场失败审讯后，立刻布下反追踪？
他们会觉得她累了。
觉得她受伤了。
觉得她不会再动。
可她就在等这一刻。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猎人，从来不出现在明处。
她坐在黑暗里，手指搭在玉简上。
通风口的蓝光又闪了一下。
她嘴角微微动了。
下一秒，她突然睁眼，右手猛掐玉简。
“抓到了。”
灵丝那头，传来清晰的反馈——信号正在上传，目的地是地下四层b区，坐标编号047。
那里有个废弃的中继站。
也是管理局早期用来做意识同步实验的地方。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尸体。
“谢谢配合。”她说。
然后她抬起手，将金属环收回储物袋。
房间彻底黑了下来。
只有玉简底部，透出一丝极淡的蓝光。
她站在原地没动。
她在等。
等那个躲在屏幕后面的人，再发一条指令。
只要他再动一次，她就能逆向定位，直接打穿他们的防火墙。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玉简。
一下。
两下。
三下。
像在倒数。
通风口的格栅，又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