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铃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脸上的红晕也瞬间褪去。
“这人真是……夸我一句漂亮会怎样吗?”她看着陈潇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直咬牙。
“呼……进来吧。”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转身冷着脸走进办公室。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白铃坐回座位,语气冰冷地问娇小的女警。
那冰冷的语调让女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怎么感觉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我……我把昨天的几份审讯材料带来了,需要您签字归档。”女警咽了咽口水,一边说一边乖巧地将文件递给白铃。
白铃快速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签下了名字。
三下五除二签完字,陈潇把文件递给女警。
女警像逃跑一样快步离开。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
白铃和陈潇互相看着对方,一时无言。
“饿了吗?”过了一会儿,白铃开口问道。
陈潇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还用问?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怎么可能不饿。
“食堂还有半小时开饭,你先休息一下。”白铃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有点尴尬地低下头继续工作,掩饰脸上的红晕。
陈潇没理她,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从工作台上找到几张白纸和一支铅笔,走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
白铃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唰唰唰……”
陈潇一坐下就专注在纸上,铅笔飞快地滑动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白铃短暂地好奇了一下,便收回心神继续工作,仔细检查重要犯人的审讯材料,处理局里的各项审批文件。
半个多小时后,她从工作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陈潇,发现他依然专注地画着什么。
她更加好奇了!
忍不住站起身来,悄悄挪到陈潇身边。
陈潇正全神贯注地画着图,完全没有察觉到白铃的到来。
当白铃看清纸上的画面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太美了!真好看!”
“这是一片小竹林吗?”
“简直美得让人心醉!”
仅仅是一幅局部的小竹林图,就让她深深着迷,仿佛置身于竹叶飘飞的林间,感受着那份宁静与惬意。
她不禁对画中的场景心生向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画中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落在陈潇身上。
白铃望向陈潇,眼中满是惊讶。
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陈潇竟拥有如此精湛的画技。
毕竟,他的武艺与医术已经那样出类拔萃。
白铃实在难以相信,陈潇在绘画上竟也有这般造诣。
她没有打扰沉浸于画作中的陈潇,只悄悄坐到一旁沙发上,托着腮,静静注视着他专注的侧脸。
目光渐渐染上几分痴迷。
过去她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陈潇做一件事。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他远比她想象中更有魅力,更令人着迷。
他做事总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沉稳,如同顶尖的艺术家,优雅而笃定。
白铃看得入神,久久难以回神。
笔尖一顿,陈潇停下了动作。
从专注中抬起头,他低头看着完成的院落设计图,轻轻舒了口气,嘴角扬起笑意。
但下一刻,那笑意凝在嘴角。
他察觉到了身旁白铃痴迷的目光。
“你的眼神给错了人。”
陈潇看向她,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
他从未在自己身上见过白铃这样的目光——她向来不在意他是什么模样。
上一次见到她这般关切的眼神,是她望向郑朝阳的时候。
那时她误会他伤了郑朝阳,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
白铃投向郑朝阳那满含关切的目光,至今仍深深烙印在陈潇的记忆里。
那样的眼神,即便在他为她挡刀重伤之时,也未曾得到过。
因此,陈潇自认承受不起白铃如此的注视与在意。
既然她不愿将目光停留在他这个丈夫身上,那不如永远都别再关注。
如今离婚了才重新投来目光?实在可笑。
陈潇不是那种伤疤未愈就忘了疼的人,不会因白铃态度稍变,就摇尾乞怜,以为她是什么良善女子。
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现在的他,对白铃而言正是如此。
若非如此,她对他又怎会生出所谓感情?
而这份感情,陈潇从未放在心上。
是白铃亲手将他推入深渊,他从此选择放纵与沉沦。
难道就因她如今动了情,他就该回头?
陈潇没那么卑微,白铃的感情也没那么珍贵。
更何况,作为造成他如今处境的始作俑者,陈潇怎么可能原谅她?
难道就因为她似乎爱上了他?或是因那一次肌肤之亲?
别荒唐了。
一个曾在精神上背离过的人,即便身体仍干净,那身体也早已不属于他。
他不过是个强取豪夺的强盗,为平息内心不快,用一场交易换来这身体暂时的使用权。
如今交易出现额外问题,他只是在处理问题罢了。
爱白铃?原谅她?
这种事,还是留给那些见女人落泪就认为她们永远正确的“深情”男士吧。
至少短期内,陈潇绝无可能对白铃再生任何情愫。
我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我也曾是个好男人!
如今变成这样,全是白铃一手造成。
白铃,罪不可赦!
谁要是同情她,谁就是没出息的可怜虫!
“......”
白铃从恍惚中回过神。
听见陈潇这番话,心头一震。
“我没有看错,我注视的就是你,也只注视你......”
她久久凝视着陈潇,轻声说道。
“呵......”
陈潇只是发出一声轻笑,带着不屑,没有再多言。
“......”
白铃抿紧嘴唇,转过头去。
只觉得喉间堵得难受。
无论何时,无论她做什么。
那些明明是出于对陈潇的爱意而做的事,总会被他误解。
这几乎成了陈潇的习惯!
也成了他的本能!
她痛苦懊悔。
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哪有资格要求陈潇立刻信任她?
陈潇现在连最亲近的陈依都不敢完全相信。
更何况是她这个让陈潇失去信任的始作俑者。
“我大概是这世上,陈潇最不可能信任的人了吧......”
“或许陌生人在他眼里,都比我更值得信任......”
白铃心中苦涩。
久久凝视着陈潇,一言不发。
“接下来要做什么?说吧!”
陈潇将几张画好的图纸折好收起。
最后看向白铃,淡淡问道。
“去吃饭......”
白铃深吸一口气。
努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和脸上的淡漠,朝门外走去。
陈潇默默跟在她身后。
“真没料到你的画技如此出色,以前怎么从未见你动笔?”
途中,白铃寻了个话题开口。
“即便我画过,你会在意吗?”
陈潇只是平静地反问。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可话中的讽刺却尖锐得几乎能触碰。
让白铃心头微微一震。
他说得没错。
从前她的心思从未放在陈潇身上。
否则,她怎会忽略他那么多闪光之处?
出众的身手,卓越的医术。
哪一样不是人中翘楚?
陈潇明明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她眼前。
她却下意识地视而不见。
更何况是绘画这样的才能?
她大概也会直接忽略或遗忘……
“对不起……”
白铃动了动唇。
最终,千言万语只凝成这三个字。
轻轻从她唇间逸出。
“无所谓。”陈潇只是扯了扯嘴角,并不在意。
过去他还在乎白铃的目光与想法。
如今……算了吧。
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必奢求他人关注。
听着他这般漫不经心的回应。
白铃心里反而更加酸楚。
陈潇该是对自己多么失望。
才能戒断所有关于她的情感。
连一丝渴望她关注的念头都不敢留存。
他变得对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正学着将全部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
不再在意他人的目光。
陈潇正在变得……越来越孤独。
“我如今的一切,你都不在乎了,是吗……”
白铃沉默地走在前面。
直至踏出大楼。
她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我只想彻底了断……从此两不相欠……永不相见……”
陈潇的语调冰冷疏离。
白铃感到一阵胸闷气短。
手中的饭盒几乎要被捏得变形。
“呼……”许久,她长长舒出一口气。
“陈潇,你多虑了。”
“我们这辈子注定要纠缠不清。”白铃的声线同样平静。
末了又染上几分讥诮:“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个孩子。”
不知这讽刺是针对陈潇,还是针对她自己。
陈潇闻言陷入沉默,再未作声。
“我很好奇……”见他不语,白铃却不肯罢休。
“既然这么想撇清关系,昨夜为何还要与我缠绵?”
“你是不是……对我还有半分情意……”
她双颊微烫。
始终背对着他。
颤抖的声线里藏着期盼。
“你多心了。”
“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陈潇语气淡漠。
“你……”
白铃霎时面无血色。
原来在他眼中。
自己不过是投怀送抱的玩物。
“随你怎么想。”
“只要给我个孩子,我们就两清。”
“到时自会放你自由。”
她倔强地咬紧下唇。
“呵……真能两清么?”
陈潇的轻笑带着嘲弄。
白铃眸光微动,抿唇不语。
一路无话。
“……想吃你做的药膳……”
来到食堂后,白琳并未走向打饭窗口。
她向宋师傅打了声招呼,便领着陈潇径直走向后厨。
一进后厨,白琳便直视着陈潇开口。
“好……”
陈潇看了白铃一眼,只应了一个字。
随即转身走向空闲的灶台。
没过多久,
“哒哒哒……”
有节奏的切菜声在后厨响起。
白铃静静站在陈潇身后,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
看他从容沉稳地料理饭菜,
眼中不禁再次浮现痴迷。
“连厨艺……也是人间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