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代了，还玩刺刀？蠢货。”
五名鬼子尽数倒下，王风身影不停，一口气将配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这才重新抽出刺刀，再次朝着两侧的敌人冲杀而去。
在他身后，刚刚劈死两名鬼子的段鹏一脸错愕，原本还等着看团长大展神威，亲手干掉五个鬼子。
结果呢？
一把勃朗宁就解决了？
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好功夫，段鹏忍不住低声嘀咕。
紧接着，就听见团长王风吼道：“都别他妈给老子发愣，子弹没打光之前，谁也不准跟鬼子拼刺刀！”
段鹏闻言若有所思，也不再担心团长安危，干脆扔掉手中的步枪，一脚踢开几步外的鬼子尸首，抄起地上那挺歪把子轻机枪，开始疯狂扫射起来。
暴雨仿佛应和着战局，愈发狂躁，雨水将泥土冲刷得泥泞不堪，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沟渠，其中流淌着混杂阴红血水的积水，顺着地势缓缓流向远处低处的江面……
炮兵轰罢步兵进，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战就此展开。
新三团的战士们，似乎也从这场战斗中尝到了甜头。
“团长，说真的，小鬼子这招炮兵压完步兵上，步兵冲完再炮火覆盖，来回就这么两板斧，可还真管用。”
战斗刚结束，连长吴立便站在王风身旁感慨道。
吴立原是黄世成的保卫排排长，自从黄世成出事后，他主动申请调入了新三团。
王风对他一向欣赏——当初在吴村伏击战中，那正是营长孙德胜因黄世成暗中掣肘而重伤的一役，吴立首次参战便敢随队冲锋，毫无畏惧。
这样的战士怎能放过？
部队扩编后，王风直接提拔他为连长，隶属魏和尚的六营，此次更是在这三百余人的作战队伍之中。
王风笑了笑：“虽说小鬼子战术死板，显得有些呆板愚钝，但这一套打法确实简单高效。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得很，打仗嘛，尤其是在中华战场上，拼的就是装备和火力。面对绝对的火力优势，哪还用得着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吴立笑着点头，随即指向不远处在暴雨中抱头蹲地、浑身湿透的伪军俘虏，问道：“团长，这些人怎么处理？”
王风答道：“我们八路军优待俘虏，自然不会轻易杀戮。放心吧，先带在身边，回头交给徐政委做思想工作，临时编入辅助队伍，派专人看管，总能发挥些作用。这些人再不堪，终究是中国人。我信，在骨子里，他们对日军仍有几分仇恨。若肯悔过自新，就该给条活路；若是冥顽不化，那就当场处置。”
这番话，明明白白说给身旁的伪军头目听的。
那伪军中队长伟玉林顿时一颤，连忙跪地求饶：“八路兄弟，我们真心投诚！真心投诚啊！”
“那你告诉我，开战之后，小鬼子有没有把消息传出去？”
伟玉林思索片刻，摇头道：“没有，贵军进攻太快，皇军……鬼子的通讯班当场就被炸毁，根本来不及发报。
八路长官明察，战斗一开始我就命令手下把枪支扔到一边，趴在地上装死，一个八路兄弟都没伤啊！”
段鹏从旁走来，一脚踹在他胸口，“狗汉奸！”
伟玉林立刻爬起，脸上不敢露出丝毫怨怼。
王风摆了摆手：“行了，伟大队长是吧？”
“惭愧惭愧，只是个中队长……八路长官叫我小伟就行，不敢当‘伟大’二字。”
王风皱眉：“少扯这些虚的！你瞎了吗？没看见雨下这么大？赶紧把还能用的营地收拾出来，让我这些弟兄们躲躲雨！”
伟玉林：……
“卑职遵命。”
“三连长，你派人监督，谁敢偷懒、不肯干活，当场枪决。”
“是！”
伟玉林：……
他心中暗叹：不是说八路军善待俘虏吗？
两人走远后，王风望着奔腾不息的江水，低声问：“段鹏，几点了？”
“团长，八点半。”
“雨势好像小了些。这种暴雨不会持久，真要一直下，恐怕又要闹洪灾。天灾人祸，百姓已经够苦了，再来一场大水，还有活路吗？”
“团长，俺没想那么深，俺就觉得，都是小鬼子害的。只要把他们赶出中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张鹏，你小子说得有理，我反倒不如你洒脱！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其他五个营，还有老团长周团长他们两个团现在如何了。”
“不清楚，不过团长您把任务布置得清清楚楚，俺相信兄弟们一定没事。”
王风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转身，走进了刚刚还属于日军的帐篷里避雨。
王风脱下上衣，用力拧出一捧水，边拧边问：“段鹏，一直没顾得上问你，老太太那边安顿得怎么样了？”
段鹏咧嘴一笑：“团长您放宽心吧，我把娘安置在洪洞县了，县长亲口答应我，会私下照应老人家。我娘现在日子过得安稳着呢，我也能安心跟着团长打鬼子。”
王风却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这就是战争啊，把人逼得不像人样。儿子不能陪在老母身边，母亲也见不着自己的孩儿。
可比这更惨的也有，有些战士已经牺牲在战场上，家里老娘还蒙在鼓里，日日盼、夜夜等，直到咽气那刻都没能再见儿子一眼。”
“所以我觉得自己还算有福气，等仗打完了，我就回县城把娘接回来享清福。”
王风笑了笑。
他知道段鹏这种直性子汉子，不是能共诉衷肠的人，便不再多言。
他只是凝望着河面，默默思索着其他五个营，还有老团长周团长的处境，此刻究竟如何。
好在传令兵已快马加鞭出发，不出太久，各部应该就能收到消息——南北孔滩的沁河东岸阵地，已被我军拿下。
这正是趁日军尚未反应之际，渡河突袭的最佳时机。
……
或许是风声走漏，原定于23日发动总攻的日军，竟将时间提前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