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是冲着谁来的？”
“自然不是空谈。”
王风依旧平静，“就像前朝大清，再庞大，也挡不住民心思变。一旦倒塌，人人都会上前推一把。”
楚云飞默然，脸色变幻不定，身旁副官已悄然握紧拳头，神情戒备。
李云龙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我说三愣子，啥时候你也文绉绉起来了？老虎啊猫的，咱今天是来喝酒的！楚兄请客不容易，咱得捧场是不是？不喝倒不算完！”
“老团长说得对！”
王风举杯，“楚兄，我敬你。”
哐当一声，杯盏相碰。
“吃啊，都动筷子，别客气！”
李云龙站起身，反倒像个主人似的招呼起晋绥军诸将。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只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带兵如此严整，真是让人佩服。”
楚云飞看着埋头饮酒的李云龙，缓缓开口：“云龙兄，今儿没外人，咱们兄弟敞开了说。有几句心里话，我憋久了，得跟你摊开讲。”
“天下迟早要归一统，这点谁都看得明白。你们八路军人数有限，往后局势安稳了，打算怎么走？委员长可不是能容得下异己的人。我说这话，是真为你们着想。”
他顿了顿，目光沉稳：“我不瞒你，358团很快就要扩军，整编成一个师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你点头，副师长的位置，我留给你。”
这番话一出，连身边的副官都怔住了。
楚云飞此举看似坦荡，实则步步为营。
若真能把李云龙与王风纳入麾下，岂不是比动刀动枪强上百倍？
那二人皆是战场上杀出来的狠角色，一旦归顺，战力翻倍，前途不可限量。
楚云飞又转向王风：“王老弟，你的本事全华北都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亲自向总部举荐，军参谋长的位置，我可以为你争取。”
李云龙一听，立马放下酒碗：“哎哟，楚兄，这就有点不地道了！我和你称兄道弟在先，这小子一来你就给个参谋长，我倒还在副师长上趴着？”
楚云飞一笑，举起酒碗：“若云龙兄真有意，师长之位让你坐，我甘愿辅佐。师长和参谋长平级，这回总不吃亏了吧？”
这话讲得诚恳至极，语气坚定，眼神也不闪不避。
别说李云龙和王风听得一愣，就连他身旁的副官都心头一紧，手心冒汗。
要是李云龙真接了这个位置，自己日后还能有立足之地？
李云龙仰头大笑：“痛快！干！”
一口烈酒灌进喉咙，还嫌不够劲，挥手叫人换上大碗，“这才叫喝酒！”
他的声音已然发飘，脸上泛红，像是醉得不轻。
可心里却清清楚楚，像一汪静水映着月光。
“副师长我就知足了，楚兄给我留着，嘿嘿，比我现在高三级呢！师长就算了。你请我吃香喝辣，我反过来夺你饭碗，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他端起碗，咧嘴一笑：“今天只喝酒，不谈别的。不怕你笑话，我早上粒米未进，就等着你这顿酒呢。咱哥俩今儿不聊军务，只拼酒量，来，走一个！”
楚云飞却轻轻摇头：“云龙兄，王老弟，今日难得聚首，有些话，还是说透了好。”
王风笑着摆手：“楚兄何必这么认真？咱们今天聚在一起，图的就是个痛快喝酒，谈那些公事，岂不是扫了兴致？”
李云龙抹了把嘴，咧嘴道：“老楚啊，不瞒你说，我这肚子里酒水都快满了，你再不指个茅房方向，待会儿真要失礼了，到时候可就真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哈——”
一阵大笑冲散了悄然升起的紧张。
笑声渐歇，楚云飞端坐不动，神情肃然，语气低沉却清晰：“今日之事，两位必须给我一句准话。”
空气仿佛凝固。
副官全身绷紧，右手刚触到腰间，便迎上和尚凌厉的目光，只得尴尬地缩回手去。
楚云飞眼神冷峻，心中已然做好最坏打算。
他暗自叹息：李云龙，你我虽立场不同，也曾彼此敬重，今日机会已留，能否抓住，全在你们自己。
屋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似被压住。
直到李云龙吧唧着嘴，重新搅乱了这片寂静。
他正和嘴里那根鸡骨头较劲，牙咬得咯吱作响，满不在乎地嚼着，半点没有吐出来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楚兄，我这吃鸡不吐骨，改不了啦。”
他笑着摊手，“你瞧，到了你这儿还是这德行。你堂堂楚师长会在乎这点骨头？”
说着，他身子晃了晃，像是醉得不轻：“哎哟，这酒劲上来了，脑袋发晕……你刚说啥来着？师长？团长？副师长？现在谁管谁我都分不清喽。”
他扶着桌沿站起身，打着圆场：“楚兄，天不早了，政委还等着我把这些好菜打包回去呢。今儿就到这儿吧！改日再喝，日子长着呢！”
紧绷的气氛就此松动，楚云飞神色稍缓，重新露出从容笑意。
“云龙兄这就走？这才几杯？你那酒量我还能不知道？来来来，时间还早，再干三碗。”
和尚立刻凑上前，低声提醒：“团长，政委让俺盯着您，不能喝多，回去不好交代。”
这话一出，李云龙眼角一瞥，见楚云飞脸色微变，便借着酒意大声道：“魏大勇！老子问你，这独立团里，到底谁是团长？”
和尚一愣，立即挺胸：“报告团长，李云龙是团长！”
“大声点！”
“报告团长，独立团团长——李云龙！”
李云龙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嘛。”
转头看向楚云飞，摇头叹气，“让楚兄笑话了，我这队伍没你治得严，你看，一个脑袋带戒疤的和尚，都敢当面顶撞我。”
“这兔崽子，楚兄好心请我老李喝一顿酒，我能说走就走吗？”
“当然不能。可话又说回来，我这肚子里的酒已经快满了，再灌下去，腿脚怕是不听使唤了，到时候只能赖在你这儿过夜喽。”
楚云飞笑着摆手：“云龙兄放心，我这358团地方不大，但给你和王老弟腾个铺位，还是没问题的。”
李云龙连连摆手，咧嘴笑道：“那可不行！楚兄你不清楚我的德行，别的不说，一喝醉了，睡觉就跟打仗似的，说不定半夜就钻进你被窝里去了，岂不是要传出闲话？”
楚云飞淡然道：“你我情同手足，古来兄弟同榻而眠，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