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脱了鞋，盘腿坐上炕头，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
李云龙低头一看，好家伙，那酒快见底了。
“你小子喝酒是这么喝的？”
王风咧嘴一笑：“在俺们老家，吃饭前都得先干一碗，您这碗还没人家一半大，这才哪到哪。”
李云龙挑了挑眉，“你他娘的，是不是真把团部当自个儿家了？”
王风回得理直气壮：“您不拿我当外人，这地方就是咱家。您要是拿我当外人，那我连炕都不敢坐，酒也不敢喝，为啥？因为您是团长，是头儿。”
哈哈哈…
李云龙笑得前仰后合，“你小子，老子总算看出来了，是不是因为上次处分你，心里憋着火？”
“我可不敢。”
“哼，你小子还有啥不敢的？拐跑老子的三班和炊事班不说，还对老子的命令推三阻四。”
“是推三阻四，团长。”
李云龙瞪眼：“他娘的，老子不知道是推三阻四？老子当年可是读过私塾的，念过八书九经！”
“团长……是四书五经。”
李云龙一时语塞。
“别扯这些，你小子抗命拐跑老子的炊事班，按理说该罚。可你又给团里弄来了过冬的粮食，还顺手干掉了几十个鬼子军官，老子也该奖你。这酒，就是你的奖赏。你喝也喝了，现在你说，老子让你回三班，你为啥不干？”
王风摇头：“团长，您的酒真当事儿？”
李云龙一拍桌子：“你他娘的还嫌这奖赏不够意思？你去打听打听，老子喝酒的时候，哪个不是张大彪站在边上，老子一喝完，他立马给老子续上。老子啥时候给人倒过酒？你现在喝着老子亲手倒的酒，居然不当事儿，是不是欠收拾？”
王风耸耸肩：“团长，回三班可以，但咱也得讲讲条件。”
李云龙眯起眼睛：“哦？说说看，啥条件？”
王风直视着他：“让我回去可以，但您得给我点自主权。总不能让马跑，却不给马吃草吧？我要是发现哪里能打小鬼子，团里又没大事，那就由我带着兄弟们去。”
李云龙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开口说：你这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命，团里安稳日子你过不惯。
非得往前线上凑，我看你就是活不长。
行吧，老子跟你做个约定，你想打鬼子可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别老来烦我。
你要是真有点本事，就带着三班那几个人，给我整一门迫击炮回来。老子不但不罚你，还给你个副班长当当。
王风立刻回话：“副班长我可不要，管不了事。你要给就给个正职。”
李云龙笑了：“哟，你还知道讲条件了？行，正的就正的。不过话说在前头，你爱耍点小聪明我不管，但仗必须打赢。要是输了，咱俩可就没完，到时候你滚去后勤部喂马去，我看你就适合干这个。”
王风：……
条件谈妥，两人心里都舒坦了。
“团长，我没酒了！”
“你能不能慢点喝？”
“嘿嘿，这话谁说的可太不一样了。如果是李团长命令我，那我当然得听。可如果是我老哥哥说这话，那我觉得，他巴不得我喝得多、喝得快。”
李云龙瞪起眼：“那你喝死得了！给，老子这瓶酒本来自己都舍不得动，全给你。”
“嘿嘿，团长，咱俩说好了，你这酒太少了，不够劲儿。下回我请你，咱俩喝个痛快。”
这一顿酒喝到了中午。
李云龙一脚把王风踹出门时，心里直抽抽。
妈的，这小子嘴太甜了！
一个不留神，他老李好几个月存下来的酒，全让王风给干没了。
最气人的是，酒喝完了他还嫌弃：“团长，你这酒太淡了，没啥味道，喝到嘴里像水一样。”
李云龙哪忍得了这个？
再怎么巧舌如簧，他也得把王风踹出团部，还吼了一句：“啥时候搞来迫击炮，啥时候你再滚回来！”
王风拎着最后半瓶酒，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边走边嘟囔：“这酒拿回去，分点给老王他们尝尝，尝尝……”
王风要调回三班的消息一出，新一团炊事班里气氛立刻变了。
灶房里静得出奇，谁都不说话。
直到老王的声音打破沉默：“三愣子要走了，以后咱们又只剩八个人了。你们不是给他准备了礼物吗？愣着干嘛，都拿出来吧！”
王风一怔，随即看见顺子率先走出来，递给他两个馒头：“三哥，我没啥值钱的东西，这是我留下的，你拿回去，饿了吃。”
王风接过馒头：“好，我收着。”
小六递来一把刷子：“三哥，说不定哪天打仗遇上大雨，泥多路滑，这刷子能用来刷鞋，挺实用。”
王风笑着接过：“放心，我一定把鞋刷得干干净净。”
大嘴把手伸过来，放上两个鸡蛋：“三哥，这是上次去醉仙楼我偷偷藏的，本来有三个，我忍不住吃了一个，剩下这两个也不知道坏没坏，反正也没别的东西，你就当它们是好的吧。”
王风笑出声：“大嘴啊大嘴，谁能不知道你这张嘴馋，啥好东西都留不住，还能省出两个鸡蛋来。”
瘦猴摊开手，露出几条焦黄的虫子，个个肥硕：“三哥，这是我劈柴时从木头里挑出来的木环虫，可补身子，味道也不错。”
王风接下：“瘦猴，你这是快变成猴子了吧，连这个都拿来送我。”
老刀站了出来，王风一愣：“我说老刀，你不会真要送我一把刀吧？醉仙楼的菜刀是快，可我去打仗，刺刀还更顺手些。”
老刀从怀里掏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颗牙齿：“这是我以前戴的犬牙链，鬼子一枪打中它，我才保住命，上面还有子弹打过的痕迹，挡不了第二发了，但这是我的运气，现在给你，戴上它，保你平安。”
王风接过，立刻戴在脖子上：“我可得好好留着。”
老刀满意地笑了。
灶火笑着说：“我就是个烧火的，没啥好送，三愣子，我送你一句话，‘没烧不着的柴，只要火着了，湿柴也能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