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地方丝毫没有半点客气,沈烨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明显不耐烦道:
“赵副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你亲口下令的,说我被停职调查了?”
“也是你让我在停职期间,不要过问和处理任何关于小河村大队的具体工作!”
“至于王琪同志,他是个什么东西!我连人都没有见过,都不知道他是公是母!来了小河村,也没有和我交接工作,连个招呼,甚至脸面都没见到过一次!”
“如今他才是你们任命的大队长,出了事情,你们不找他问责,反倒是找上我这么一个‘病人’?你这是觉得我好欺负?”
说到这,沈烨顿了顿,再次加重语气道:
“另外,你说有人暴力阻挠,王队长他们收到了人身威胁?这个我可管不着!”
“谁都知道,你赵副主任向来喜欢扣帽子,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若小河村真有人和王琪他们过不去,真把他怎样了,那你就让王琪把人指出来,或者叫公社武装部的进来抓人,找我这个已经停职的‘病人’做什么?”
“难不成我沈烨在家养病,连大门都没出过,这事你还能赖到我这个‘病号’头上?”
“你!!!”
赵副主任被沈烨这番夹枪带棒、丝毫不给面子的话怼的差点没有当场暴走!
见对方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他心中的怒火就开始蹭蹭往上涨:
“沈烨!你不要避重就轻!王琪同志他们是代表公社,代表组织去的!他们的遭遇,和你!和小河村的那群吊命都脱不了干系!”
“赵副主任!”
沈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十分不客气:
“请您注意言辞!‘对抗组织’这顶帽子,我沈烨戴不起,小河村几百口社员群众也戴不起!”
“我们勤勤恳恳搞生产,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就成了对抗组织?王琪同志这段时间具体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有没有违背政策,是不是与社员们产生了矛盾,这些你都不调查一下的吗?”
“你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就断定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们小河村的吧?”
“还有,若真是我们小河村的村民袭击了他和他的手下,那麻烦你让他们前来将人指认出来!”
“至于我。。。”
沈烨冷笑一声:
“我沈烨是不是有问题,你可以派人调查!”
“但也请你明白一件事情!在你查清楚之前,我还是小河村的社员,同样享有社员的权利。”
“如果某些人觉得查不出问题,就想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泼脏水,给我扣帽子的话。。。那我沈烨也不是泥捏的!”
“县里、地区、省里,总有一个讲理的地方吧!”
“这次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那我倒是不介意去上级领导单位招人要问问,我沈烨!堂堂正正一个大队长,在停职检查期间,连门都没出国,呆在家里也能惹祸上身!”
“这到底是何道理?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打击报复,罗织罪名,栽赃嫁祸我这么一个对大队,对公社,对组织都有过贡献的人!”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赵副主任耳中,让他心头一震。
沈烨不仅完全否认了一切指认,还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对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王琪的工作方法有问题,甚至还影射自己之前借题发挥、打击报复。
而且,对方提到了“省里”,如此直白的威胁,让赵副主任不得不掂量。
他知道沈烨和秦书记关系莫逆,若真要把事情闹大,把他逼急了,别说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即便是周副主任,估计也要焦头烂额。
想到这,赵副主任的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但他绝不能在下属面前露怯,更不能承认自己派去的人有问题。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沈烨!你不要太嚣张!这件事究竟如何!组织上一定会彻查清楚!你给我等着!”
“行,我等着。”
沈烨平静地回了三个字,然后补充道:
“不过赵副主任,在组织没有新的正式决定下来之前,我还是个病人,需要静养。”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以后还请不要再打电话来烦我。”
“另外,麻烦转告那位王队长,下次来我们村‘指导工作’,最好先学会怎么和群众打好关系。”
“毕竟我们小河村周围可是穷山恶水,单伶俐隐藏着不少流窜的强盗土匪,若是不能和村民们打好关系的话,万一哪一天,就又有土匪流窜出来,将人给噶了,那到时候还得麻烦我们给他们收尸。”
说完,不等赵副主任回答,“咔哒”一声,电话便被挂断了。
赵副主任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脯剧烈起伏。
他没想到沈烨如此强硬,如此滴水不漏,把他噎得无话可说。
甚至最后还敢赤裸裸的威胁自己!
当着王琪三人的面,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主任,您看。。。沈烨他是不是太猖狂了!”
见赵副主任面色不对,王琪赶紧上前火上浇油。
赵副主任重重地把听筒扣回话机上,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
他知道,这件事麻烦大了。
沈烨的不好对付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再加上有小河村那群刁民的帮助,想要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恐怕是千难万难。
若是硬来的话,估计也会像王琪这样,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周副主任那边等着结果,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否则自己的脸面往哪搁?
他阴沉地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王琪三人,挥挥手道:
“你们先出去,去找卫生员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写一份详细的、客观的报告交上来!记住,要客观!要实事求是!”
他把“客观”两个字咬得很重。
王琪心里一凛,知道领导这是在提醒和敲打自己。
报告可以写得严重一些,但细节上要经得起推敲,不能全是无中生有,要有实质性的证据和佐证。
等王琪他们一瘸一拐地离开,赵副主任重新坐回椅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直接派人去抓沈烨?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仅目标大,更容易激起严重的群体事件。
向上面汇报,申请更强力的支持?
但沈烨刚才也提到了“向上反映”,万一他真找秦书记告状,或者把事情闹大。。。那即便有周副主任撑腰,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摆平。
此刻的赵副主任,第一次感受到了沈烨的不好对付,甚至有些投鼠忌器的感觉。
或许,自己得换个方式?
从其他方面找沈烨的破绽?
或者,暂时冷处理,等待更好的时机?
办公室窗外,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雪了。
赵副主任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压力,这小河村和沈烨,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砸不碎,搬不动,还差点崩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