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章于凝时秘境中,先服下丹药恢复灵气,又调息片刻养回些许神识,索性取出典籍翻阅起来。
此处秘境唯一的弊端,便是毫无灵气。
外有强敌环伺,她也不愿再耗费自身灵力修习法术,便分出一缕神识,遥遥监视着那绿袍怪人的动静。
先前交手已探明,她无法一击斩杀绿袍怪人与铁尸傀,若正面相抗更是必败无疑,只会被生生耗死。
好在她身法精妙,又有秘境可作退路,保全性命倒不成问题。
藏身六七个时辰后,见绿袍怪人似乎放弃了搜寻,已经远离,赵华章身形微晃,再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影之中。
“听他口气,玄天宗内也少有人知幽冥异火的下落。我既暂无性命之忧,总该试探一番才是。”
她低声自语,周身骨肉随之起伏变化,转眼化作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的少年模样。
正是萧灵的身形容貌。
赵华章手握寒冰棍,不紧不慢地朝绿袍怪人所在方向走去。
萧灵亦是偃灵门弟子,不知与这绿袍怪人是否相熟。
若被识破,便寻机遁走;若未被认出,正好借这层“同门之谊”,套出些话来。
才行不远,便见林间空地上,绿袍怪人正盘膝而坐,身旁插着数面黑色小旗,布成一座简易的聚灵阵法,显然是在调息恢复,同时仍警惕着山洞方向的动静。
听见脚步声,绿袍怪人陡然睁眼,目光如刃般扫来。
待看清来者面容,又感应到那根长棍中透出的熟悉寒意,他眼中掠过一丝讶色,但戒备并未全消。
“萧师弟?”绿袍怪人缓缓起身,挥手收起阵旗,上下打量着“萧灵”,“你怎会在此?”
赵华章心下微松。
看来对方确实认得萧灵,且交情不深,否则早已察觉异样。
她模仿着记忆中萧灵那副倨傲中透着虚浮的神态,撇了撇嘴,晃了晃手中寒冰棍:“路过这荒山野岭,察觉有灵力波动,便过来瞧瞧。怎么,师兄这是……遇上麻烦了?”
绿袍怪人脸色一沉,冷哼道:“撞上个滑溜的老头,身法诡谲,竟给他逃了。师弟来得正好,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男修?”
“男修?不曾。”赵华章摇头,缓步走近,看似随意地倚在一棵树干上,眉心却悄然凝起一缕极淡的、源自惑神丝的无形波动,借着说话时目光交汇的刹那,无声渗去。
“方才听见动静,师兄似与人交了手?”
绿袍怪人被她这一问,心神稍分,加之惑神引暗中的影响,戒心又减了几分,烦躁道:“可不是!我比不上师弟天资卓绝,长老非要我为本门招满三名弟子,才肯赐下一具活傀。今年因玄天宗遴选,一个都没招到,今日撞上个身中焚寒噬骨毒的叛徒,本想擒下搜魂,或许还能立功,结果……晦气!”
赵华章心中了然。
难怪萧灵要将望秋买作弟子,原来是为完成宗门任务。
只是用这般手段扩充“活傀”,实在阴毒。
不过说来也怪,玄天宗难道不知此事?
竟容偃灵门在其门下招揽良材……
她心念微转,面上却适时露出恍然与些许同病相怜的揶揄:“原来是为招徒之事。师兄辛苦,这差事确实不易。”
话音未落,惑神引之力已悄然加深,既令其话语更易取信,又撩动对方因任务不顺而积压的烦躁与倾吐之欲。
“不过师兄方才说……叛徒?这是怎么回事?”
绿袍怪人压低嗓音:“我路过镇上铺子,听见有人打听幽冥异火,便起了疑心,借异火之名将他引来此处。我才提及焚寒噬骨毒,那人转身便逃……”
他左右瞥了瞥,才继续道:“师弟年纪尚轻,有所不知。玄天宗默许我们在其门下招徒,实是因他们需我宗炼制傀儡,以此作交换。可你也清楚,本门功法阴邪,若传扬出去,哪还有人肯来?故而每擒回一名叛逃弟子,宗门便会将其直接奖予擒获者,炼作活傀……”
话未尽言,其中残酷之意已让赵华章心底生寒。
玄天宗竟与偃灵门有这般勾当?
她神色未变,反露出几分了然与好奇:“原来如此。”
绿袍怪人见她似懂非懂,谈兴愈浓:“听闻玄天宗有位元婴长老大限将至,将坐化,正需我宗助其在将死未死之际炼成傀儡,如此方能留存更多战力……咳,师弟短短数年便有这般修为,想来于傀儡一道并不擅长吧?”
赵华章微微颔首,眼中适时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仰慕。
绿袍怪人语带得意,从怀中取出一枚墨色引魂铃。
铃身刻狰狞鬼首与繁复符文,隐有幽光流转。
他又拍了拍身旁那具筑基傀儡:
“不瞒师弟,你师兄我在傀儡一道也算有些天分,是本门少数能越阶炼制之人。只是操控这具傀儡,神识消耗着实不小。”
他轻晃铃铛,发出低沉悦耳的轻响:“师弟可知这‘幽魂御心铃’的妙处?它非但能大幅降低操控傀儡所需神识,更能令傀儡举动愈发精细灵动。透过铃铛与傀儡魂魄相连,甚至可短暂共享感知,如臂使指。若以我炼傀之法,将那叛徒活活炼成傀儡……其威能定远胜这筑基傀儡!”
赵华章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羡慕与好奇交织的神色:“竟有如此玄妙!难怪师兄对那叛徒这般执着。这铃铛当真非凡,师弟向来对傀儡之道颇有兴趣……”
她一边说,同时自然踏前半步,目光灼灼地凝在那墨色铃铛上,仿佛真被其深深吸引。
绿袍怪人对“萧师弟”的奉承颇为受用,加之惑神之力暗涌,戒心已降至谷底,得意道:“师弟好眼力!
此铃名为‘幽魂御心铃’,乃我积攒多年,特请门中一位精于炼器的师叔所制。寻常引魂铃多以‘控魂铜’或‘阴铁’铸成,仅能传递简单指令,神识消耗依旧不小。而我这个……”
他将铃铛递近几分,好让赵华章看清其上纹路:“此铃以‘百年阴魂木’为体,‘冥河沉银’为骨,核心更嵌有一粒‘聚魂晶砂’。炼制时还融入了七道‘凝神符文’与三道‘分魂禁制’。
我此番前来焰天城,亦是听闻此地炼器之术不俗,想寻些传承,精进炼器与炼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