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黎墨舒穿着它参加家宴。
站起身时，裙裾展开如云霞流转，所有人惊艳赞叹。
而她，只能躲在屏风后，透过缝隙偷看一眼。
而她，是外室之女，连前厅都不敢进。
后来她生日，厚着脸皮跟姜楠要了一件。
结果呢？
姜楠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
“你配穿那种裙子？做梦去吧。”
可现在……为什么轮到小衿衿身上，一切都变了？
同样的事，换成她来做，却没人敢多说一句？
反而一个个笑脸相迎，巴结还来不及？
童小洁站在角落，眼底掠过一丝藏不住的狠劲。
她刚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急切的吆喝，打断了她的动作。
“小姐，你刚说有办法管住鹦鹉？什么办法？这鸟天天乱飞乱叫，主子都快被吵疯了！”
童小洁缓缓收回手，转过身来，脸上已换上一抹淡然的笑意。
她从容地对她们说：“法子简单得很，拿孩子穿过的旧小内裤，给鹦鹉裁两条裤腿穿上，缝结实了，隔几天洗一洗就成。鸟儿怕冷，穿了就不乱飞，还能养成规矩。”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眼前满地都是小孩的玩意儿。
真是有钱人的日子啊。
连给一只鹦鹉穿裤子这种荒唐事，都能惊动一整队佣人忙前忙后。
亲眼看着小衿衿穿着粉色蓬蓬裙，坐在软垫上吃着进口糖果，喝着鲜榨果汁，身边围满了笑脸奉承的下人。
童小洁心里那点原本还不确定的怀疑，像被火星点燃的干草，一下子“轰”地爆到了顶。
“衿衿，别怕，听我说……二哥刚跟我走散了，这地方太大，我找不着他。这宅子我不熟，你能悄悄帮我去找找他吗？就一会儿，别让别人看见。”
“二哥哥走丢了？”
小衿衿愣了一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那个总爱板着脸的二哥哥。
可要是真丢了，妈咪肯定又要哭。
“嗯！”
她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
随即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拉住童小洁粗糙的手掌，蹦蹦跳跳就要往外走。
“我帮姐姐找二哥哥！我最厉害啦！”
“二哥哥——二哥哥——”
她一边迈着短短的小腿到处乱转，一边奶声奶气地喊。
“小衿衿，别找了！你二哥早就出门啦！”
一声冷厉的呵斥从走廊尽头传来。
话音刚落，一只白鸽从头顶悠悠地飞过。
小衿衿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弯成了两道明亮的月牙。
“不是这个二哥哥，是原来的！他真的不见了。”
……
童小洁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棵大树。
她藏在树干后，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就听见小衿衿仰着小脸，对着树上停着的鸟儿奶声奶气地说：“小白鸽，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二哥哥呀？你说你飞得那么高，看得那么远，一定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
白鸽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忽地扑棱起翅膀，几片羽毛飘落下来。
童小洁盯着小衿衿那张茫然无助的小脸，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讥讽的情绪。
成天跟鸟儿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当自己是能听懂鸟语的神仙吗？
这种荒唐事也就她干得出来！
“想找人就认真点，别东一下西一下糊弄人！”
她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确实没人，便索性撕下那层虚伪的温和面具。
小衿衿被吓得肩膀一抖，抿着粉嫩的小嘴，嘴唇微微颤抖。
“我没有！”
她仰起头，眼神倔强。
“还嘴硬？”
童小洁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地瞪着她。
“我明明说二哥往右边走，你偏要往左边晃！这不是敷衍我是什么？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找？还是说……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她说着，抬手一指，故意指向林子最幽深的那片区域。
那里阴森偏僻，平日少有人至。
她就是想把小衿衿骗远点，让她迷路，甚至最好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可没想到，小衿衿不但没动，反而突然双手叉腰。
“姐姐骗人！姐姐是大骗子！你根本不是为了找二哥哥，你就是想把我支开！”
童小洁脸色猛然一僵。
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看穿她的心思？
这根本不合常理！
可……她明明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能精准地识破她的谎言？
难道……这孩子真的不简单？
一股恼羞成怒的热意腾地冲上脸颊。
她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慌与怒火。
“姐姐干嘛骗你？你看，姐姐最疼你了，怎么可能害你？你二哥真的往那边去了，我亲眼看见的。不信你再往前走几步，说不定就碰上了。”
小衿衿拼命摇头，发丝凌乱地飞舞，眼睛却亮得吓人。
“没有！二哥哥早就出门了，坐马车走了好远，根本没丢！你是想骗我离开这儿，对不对？”
“你……你知道？”
童小洁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瞬间凝固。
她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我知道！”
小衿衿挺起小小的胸脯。
“你骗我，我会生气的。你不该骗我，也不该想把我和二哥哥分开！”
她鼓起脸颊，小脚再次用力一跺。
“我不跟你玩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就要朝着黎建隳住的院子跑去。
童小洁心头猛然一紧，瞬间意识到事情彻底失控了。
她脸色一沉，眼神骤然变得狠厉，索性不再伪装，猛地冲上前去。
一把拽住小衿衿纤细的手腕。
小衿衿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趔趄，立刻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要找二哥哥！放开我！你坏！你是大坏蛋！”
童小洁心下一横，知道不能让她继续喊下去，急忙伸手，死死捂住那张稚嫩的小嘴。
“你以为黎家人护着你，我就拿你没辙？”
“本来我还想逗你玩会儿，现在？是你自己找死。”
她原本只想吓唬吓唬这丫头。
可现在，既然她竟敢在黎建隳面前装乖卖巧，竟敢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那就不必再留情了。
死，或许太便宜她了。
但活着受罪，才最痛快。
四周没人，她一把抱起小衿衿，朝刚才指的方向狂奔。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的发丝乱飞。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