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眼就瞧见小衿衿正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
两条小短腿微微翘着，小嘴还不时吧唧两下。
黎老夫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她站在床边，看着孙女熟睡的小脸，眼中满是疼爱。
“你先回去吧，让衿衿跟我一起午睡。等她醒了，我让丫鬟把她送过去，你再照看也来得及。”
黎卿辰一听，嘴角抽了抽，苦笑出声。
“奶奶，您忘了？老三那货最是阴险，专干背后偷袭的勾当。他要真看见衿衿在这儿，怕是连门都不敲就冲进来，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得让他给掳走。”
黎老夫人闻言，登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啐道：“你们俩是一母同胞生的，就算不是亲兄弟，那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能偏谁去？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跟你们俩争一个孙女不成？滚吧滚吧，别在这儿碍眼了！我要跟我孙女好好睡一觉了！”
黎卿辰：“……”
……
被赶出来，他也没走，就在客厅坐着。
客厅的灯光微微泛黄。
小衿衿一醒，他就立刻冲进去把她抱走。
谁知道，黎建隳也打的是同样的主意。
他刚从外面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换，满头大汗地冲进院门。
一抬头，目光猛地撞上了黎卿辰冷冷审视的眼神。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彼此心里都嫌弃得不行，恨不得对方立马消失。
但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只是僵持着。
黎建隳往椅子上一坐。
他慢悠悠道：“大哥你出差好几天，回来也不歇歇？在外头奔波这么久，不累啊？”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
黎卿辰往旁边一躲。
他翘起二郎腿，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这种天天跑外头的，早就习惯了，累不着。倒是你呢？平时洁癖成那样，出汗还不赶紧回去洗澡？一身汗臭味，也不怕熏着孩子。”
黎建隳斜眼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你不懂，这叫排湿气。运动出汗，是对身体好。”
黎卿辰皱眉。
“‘尸’？排尸气？”
“干湿的湿！”
黎建隳翻白眼，语气加重。
“湿气！懂吗？中医常识！”
黎卿辰挑眉：“干尸？木乃伊？”
黎建隳气得几乎跳起来，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干脆抓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故意用力搓了两下，发出哗啦响的声音。
接着，啪！
手腕一甩，毛巾上的汗珠子正巧落在黎卿辰的白衬衫袖口上。
黎卿辰瞳孔一缩，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刚要炸毛发作，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嘟囔声。
“唔……抱……”
两人同时弹起，齐刷刷地冲向卧室门口。
离门还有一步，黎建隳穿着那双没脱的运动鞋，脚底一滑，膝盖微屈，竟玩了个滑步。
黎卿辰输就输在太稳重了。
他素来行事沉稳，走路从不急躁，此刻却显得格外笨重。
等他终于踏进房间门槛。
黎建隳早已一把将小衿衿从婴儿床里捞了起来，稳稳抱在怀里。
他甚至还故意晃着身子，左右摇摆。
“瞧瞧，大哥累得喘气了吧？”
黎建隳笑嘻嘻地说。
“跑个几步就脸红脖子粗，抱娃哪有我快？”
黎卿辰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伸出手。
“烦人。三哥身上汗味重，孩子闻多了不好。让大哥来。”
小衿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小手本能地朝黎卿辰伸出。
可下一秒，黎建隳一把按住她的小胳膊。
他低头看着妹妹，故作严肃地低声警告。
“不许去！”
老夫人一眼瞧见，眉头顿时皱成个“川”字，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背上。
“你手劲儿能不能轻点？孩子是你吓大的？毛手毛脚的，真当自己还是七八岁的皮猴子呢？再这样，以后别想碰她一下！连她的影子都别想见！”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老夫人已是一把抢过衿衿。
她抱着孩子扭头就呵斥，声音虽高却不带半分怒意。
“都给我滚！一个两个都给我站远点！下午她归我，谁也不准来抢人！都给我边儿凉快去！”
这一闹，兄弟俩顿时傻了眼。
可怜小衿衿刚从午睡中醒过来，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就被这边拉一下、那边抢一下。
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这边瞧瞧，那边望望。
等两个哥哥被彻底轰走，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剩下老夫人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她这才安分下来，小身子一软，乖乖地偎在老人家怀里。
“阿奶，你生气啦？”
她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傻孩子，阿奶哪是生气呀。”
老夫人低头瞧着她，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阿奶就是想你了，才把那两个闹腾的哥哥打发走的。他们哪懂得心疼你，动不动就抱着乱摇，你是阿奶的心尖肉，只能让阿奶抱。”
“衿衿也想阿奶。”
小丫头听了，一头扎进她怀里，鼻尖蹭着老人温热的衣袖，糯糯地说着。
那股软乎乎的劲儿，甜得老夫人心里直发软。
这一个下午，她就搂着衿衿没松过手。
连下人端上来的茶点也顾不上喝一口，只顾低头看着小孙女笑。
晚饭后，天边的霞光渐渐褪去。
庭院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老夫人亲自把衿衿送到了黎建隳的院子门口，一路牵着她的小手。
至于黎卿辰那边，她也没亏待，特意叫了贴身的嬷嬷去传话。
“去告诉三少爷，等开学了，没人跟他抢孩子了。他白天有空，想抱多久就抱多久，随他高兴。但眼下这丫头得去陪她三哥哥，谁也不准闹脾气。”
……
小衿衿被刘妈牵着手，小身子被裹在一件粉色绣花的小袄里。
刚跨进东院北门，脚步就微微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觉得空气冷清得像没人住过似的。
黎建隳独自窝在院子中央的摇椅上。
他闭着眼睛，眉心却紧锁着。
一股黑雾从他指尖缓缓渗出。
“小小姐，轻点走，三少爷在歇着，别吵醒他。”
刘妈压着嗓子提醒。
可小衿衿却学着大人的模样，站在原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哥哥没睡，我知道的。他不睡的时候都这样，皱着眉头，像在疼。我去看看。”
说完，她挣开刘妈的手，蹬着小腿，摇摇晃晃往那边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