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轻轻将铃铛系在辫子末端。
刚一系好，微风恰好吹过，叮叮当当。
小衿衿被这声音逗乐了，眨了眨大眼睛，伸手去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老夫人见状，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意。
“这才对嘛！我们衿衿是小福星，就该配点会响的吉祥物，招财又讨喜。”
眼看天儿还不热，太阳被云层遮了大半，老夫人便挥了挥手，温声吩咐：“带小衿衿去后院玩会儿吧，别总闷在屋里，小孩子得见风见光才长得好。”
保姆连忙点头，轻轻牵起小衿衿的手，带她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挑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底下，铺上软软的绣花垫子，又摆上几个彩绘小木马、布娃娃
小衿衿一见玩具，立马扑进玩具堆里，咯咯笑个不停。
就在她玩得正欢，弯腰去捡一个滚远的小皮球时，一道粉色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花墙后转了出来。
黎斓微怕吓着她，特意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故意轻咳了一声。
小衿衿一扭头。
“二哥哥！”
“哟？你还认得我？”
黎斓微微微一怔，脸上那副一贯挂着的假笑，竟在瞬间淡了几分。
“记得呀！”
她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一晃一晃的。
“二哥哥最好看！”
黎斓微耳朵一热，耳尖微微泛红。
他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抬手轻轻掩了掩嘴。
从前谁说他“漂亮”，他都觉得是讽刺。
可这话从一个小奶娃嘴里说出来。
他竟觉得……心里暖暖的。
“那……哥哥抱你，行不行？”
“好呀！”
小衿衿一点不认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小短腿一蹦，便张开双臂，直直地扑进他怀里。
两只小胳膊紧紧环住他脖子。
黎斓微还是头一回抱孩子，手有些僵。
但怀里的小身子软乎乎的。
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
哪像家里那几个皮小子，整天疯跑打闹，一身汗味儿，脏兮兮的。
他忍不住“嘿”地笑了一声。
他用单手稳稳托住她的小身子，另一只手却调皮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鼻尖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你喜欢大哥，还是喜欢二哥？”
小衿衿一听，小脑袋顿时“卡”住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小嘴微张，纠结得不得了。
“都喜欢。”
她奶声奶气地嘟囔着，两只小手还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领。
意思嘛，谁都想讨好，谁都不想丢。
“哟，小馋嘴鬼，两边都哄，真会选人。”
黎斓微低声笑着，语气宠溺。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衿衿“咯咯”笑个不停，笑声清脆。
她把小脸埋进他宽阔的肩膀，躲得严严实实，只留下红扑扑的耳朵尖露在外面。
他笑了好一阵，忽然顿住。
嘴角的弧度也随着情绪的转变，慢慢淡了下去。
自从跟大哥一起帮爹打理家里的生意。
他几乎没再这样毫无顾忌地笑过。
哪怕偶尔轻松片刻，也总是带着防备。
所以刚才那一阵笑，竟是许久未曾有过的真心流露。
他低头，目光落在怀中那张粉嫩的小脸上，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笑着转身，走进堂屋，恭敬地对着坐在上首的黎老夫人说：“阿奶，我今天手头没事儿，正好闲着，想带衿衿去后院找三弟玩一会儿。”
家里谁不知道，二少爷虽跟大少爷一块儿忙生意。
但最亲的还是三少爷。
两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调皮捣蛋从不分彼此。
小时候翻墙摘果、偷厨娘点心，哪次不是一块儿干的？
如今家里多了个小妹妹，娇憨可爱。
三少爷虽嘴上不说，却也常常偷偷照看。
二少爷带着小衿衿去找三少爷玩，再正常不过。
黎老夫人一听这话，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冷冷道：“昨天你大哥一整天都霸着她，连我这儿的茶还没喝热呢，你又来抢！”
黎斓微笑得不咸不淡。
“阿奶，大哥天天陪着衿衿，总不能让她成了他一个人的掌上明珠吧？”
他顿了顿，又轻声道：“我们也想亲近亲近这小丫头，哄她笑笑，图个热闹，对不对？”
老夫人猛地瞪他一眼，手指点着他，语气半真半假。
“满府上下，就你最会耍滑头！嘴皮子利索，还一套一套的！”
她冷哼一声，却也没再阻止，只撂下一句警告。
“行了行了，带去吧，但给我记住了，把她给我好好地带回来！”
“要是少一根头发，我跟你算账！”
当年黎家刚起步时，老太太可是能单枪匹马压住一屋子男商人的主。
那时候，多少人轻视她是妇道人家。
她却凭着一张利嘴、一手手段，硬是在商海中闯出了一条路。
即便如今退居幕后多年，不问外务。
可那股子凌厉威势，却半点未曾褪去。
别说下人个个战战兢兢。
连当家的黎老爷见了她，都要恭敬三分。
子孙们更不敢造次，平日里连说话都得掂量着字句。
谁若惹她动怒，轻则罚跪祠堂，重则断了月例银子。
见她终于松口，黎斓微唇角一扬。
他笑眯眯地走过去，俯身将小衿衿一把抱起。
小姑娘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小脚在空中晃荡。
他稳稳抱着她，转身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回头笑道：“阿奶放心，我一定把衿衿平安送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话音未落，人已踏出门槛。
“二哥哥，”小衿衿趴在他肩上，小脑袋微微侧着，“我们是去找三哥吗？”
黎斓微脚步一顿，低头看她，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这小家伙才刚满三岁，奶声奶气的，记性倒是出奇地好？
他嘴角微扬，笑得有点坏，低声逗她。
“你还记得三哥啊？”
“记得！”
她立刻点头，小手用力挥着。
“三哥哥凶凶的，走路咚咚响，像只大恐龙！”
黎斓微一听，差点笑岔气。
“不怕，你三哥若真是一头恐龙，也不敢咬你。”
他眨眨眼，压低声音。
“因为他最听你二哥哥的话。”
“嗯！”
她用力一点头，小脸严肃。
“三哥哥怕二哥哥！”
她奶声奶气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