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通明。
楚砚沉并未如往常般看书，而是对着一幅摊开的京城舆图沉思，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似在推演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柳云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声音温和，“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得很。”
柳云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
她将今日与孙老板的交易简要说了一遍，重点提了那几瓶香水。
“此物若能打开销路，利润远超之前的货品，更重要的是，它或许能成为我们结交内宅，探听消息的敲门砖。”
楚砚沉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她因谈及生意而神采奕奕的脸上。
烛光下，她肌肤莹润，双眸璀璨，比任何珍宝都更引人注目。
他注意到她眉宇间的倦色，将手边一杯一直温着的参茶推了过去。
“王妃辛苦。”
他语气平静，“此物确有其独到之处，只是目标客群过于显赫，须得更谨慎些，孙老板那边，可靠吗？”
“暂时可靠，利益足够大，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若有不妥，换掉便是。”
柳云萱接过参茶，暖意顺着杯壁传入掌心，她轻轻啜了一口，一股暖流涌入胃中，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我让他营造稀缺之感，首批只放出四瓶，且香气各异。”
楚砚沉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
她不仅懂得创造价值，更懂得如何操控人心和市场，“王妃深谙商道，砚沉不如也。”
“王爷过谦了。”
柳云萱放下茶盏，正色道，“比起这些商贾小道，王爷运筹帷幄的本事才更令人心惊，今日入宫，我虽未多言，但也能感觉到，经此一事，各方势力对靖王府的‘关注’只怕有增无减。”
楚砚沉眸色微沉，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击，“树欲静而风不止，楚宸虽暂时被牵制，但荣王府不会善罢甘休，安郡王经军粮一事，虽焦头烂额，但也必怀恨在心。”
“皇后，端贵妃，各方目光皆汇聚于此。”
“所以我们更需尽快壮大自身。”
柳云萱接口道，“财富是根基，信息是耳目，香水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打算利用‘翰墨雅集’和孙老板的渠道，慢慢渗透更多‘新奇’之物，同时，也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消息网络。”
她说着，目光落在那张详细的舆图上，“王爷在看什么？”
“京城各坊市的布局，以及一些可能为我们所用的人。”
楚砚沉并未隐瞒，指尖点向几处看似不起眼的民居，商铺，“这些人，或受过母妃恩惠，或与周伯有些渊源，虽地位不高，但身处市井，消息灵通，且值得信任。”
柳云萱心中一动，他这是在向她展示部分底牌了。
她凑近些，仔细看着那些标记，发现其中甚至包括万隆杂货铺所在的街巷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和一家车马行。
“王爷布局深远。”
她由衷叹道。
原来他并非全然与世隔绝，早在暗中经营着自己的力量。
“不过是些自保的微末手段，以往无力施展，如今……”
楚砚沉抬眼看向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有王妃在，许多事，或可徐徐图之。”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期待。
柳云萱的心跳莫名漏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指向舆图上另一处，“这里靠近西市，鱼龙混杂，但商贾云集，或许可以设一个点，专门收集往来商队的消息。”
“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楚砚沉唇角微弯，“此事可交由周伯和墨池去办，他们识得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两人就着舆图，低声商议了许久，从如何利用香水打开上层贵妇的圈子，到如何悄无声息地布设眼线，再到王府产业的下一步规划。
气氛专注而默契，仿佛他们本就是最契合的搭档。
更鼓声传来，已是二更天。
柳云萱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连日奔波和费心劳神，倦意终于涌上来。
“夜深了，王妃早些歇息吧。”
楚砚沉温声道，“余下之事，明日再议不迟。”
柳云萱点点头，站起身，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取出小巧的琉璃瓶，正是那瓶“雪松古龙”，递过去，“这个味道沉稳清冽，或许适合王爷，平日里放在书房或衣橱间，可提神醒脑。”
楚砚沉明显愣一下，看着那瓶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香水，又看看柳云萱带着倦意却真诚的笑脸，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漾开圈圈涟漪。
他伸手接过，指尖与她轻微相触，两人都迅速收回。
“多谢王妃。”
他低声道，将香水握在掌心，那微凉的瓶身似乎都沾染她的温度。
柳云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书房。
楚砚沉独自坐在灯下，摩挲着那瓶香水，良久，拔开瓶塞，清冷的雪松气息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如同她带来的感觉一般复杂独特。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渐锐。
风雨欲来，但这一次，他并非孤身一人。
而柳云萱回到房中，洗漱后躺在柔软的床上，虽然身体疲惫，大脑却异常活跃。
楚砚沉今晚展现出的城府与力量，既让她安心，也让她更加警惕。
这个合作伙伴，远比她想象的更不简单。
不过，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她闭上眼睛，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