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泽拎起盆里姜熙瑶换下的衣物，转身往河边走。
晚风带着水汽吹过来，他却觉得浑身燥热，方才那点被撩起的火还在骨子里烧，得降降火。
河边的水带着夜露的凉意，他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跳进水里，冰凉的河水漫过胸口时，那股躁动才稍稍压下去些。
他掬起水往脸上泼，望着水面里自己泛红的耳根，忍不住低骂了声“没出息”。
还好晚上没什么汗味，不然被她闻见，指不定要怎么嫌弃地皱起鼻子。
他盘算着是不是要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去熙熙家，这样她洗完澡，他也可以洗洗。
他得想个合理的理由。
等他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水里出来，拿起盆里的衣服准备洗时，指尖触到布料又是一愣。
她的衣服料子都轻薄得很，不像他的衣服那么厚实，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晾在竹竿上怕是风一吹就要飞。
原来男女的衣裳，竟差这么多。
他小心翼翼地一件件搓洗，皂角泡泡沾了满手，直到盆底露出最后两件小衣时，顾北泽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那布料更薄，颜色是淡淡的粉，巴掌大的一块，边角还绣着小小的碎花。
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连耳根带脖子都泛着滚烫的色泽。
顾北泽的手顿在半空，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闭了闭眼，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飞快地拿起肥皂打了打，手指不敢多用力气，只凭着水流轻轻冲荡，动作僵硬得像个初学洗衣的毛头小子。
总算把所有衣服都洗完，他端着空盆往回走。
到了姜熙瑶家院子，他把衣物一件件晾在绳上，月光洒在浅粉色的小衣上，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匆匆晾好就缩回了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溜进去。姜熙瑶睡得正沉，呼吸均匀，侧脸在月光下透着柔和的轮廓。
顾北泽脱了鞋躺到炕的另一头，脊背挺得笔直，连指尖都规矩地贴在身侧，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混杂着方才洗衣时的皂角味，让他心跳又乱了几分。
黑暗里，他悄悄侧过眼，借着窗缝透进来的月光，看见她蜷缩成一团，像只安稳的小猫。
他喉结滚了滚，赶紧闭紧眼，强迫自己睡去。
再看下去，今晚怕是又要白洗那场澡了。
天刚朦朦亮，顾北泽一醒来就自己被人缠住了，低头一看不是这个小狐狸又是谁，睡觉真的是不老实。
他轻轻地将小狐狸的四肢放到炕上，印上一吻，心情愉悦地回了家。
翻墙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拿起自己的脏衣服去院子里洗衣服。
给自己洗衣服就没像给对象洗衣服那样小心翼翼的。
他大力揉搓着衣服，突然后背被拍了一下，他一转头，自家亲娘叉着腰站在身后，眉头拧得像麻花。
“老三，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林秀花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在屋里睡觉啊，还能去哪。”
顾北泽手上动作不停，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你放屁！”
林秀花往院门口瞥了眼，声音更沉了，
“我昨晚特意给你留了门，那门到现在还半掩着！当我老糊涂了？”
顾北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院门口那扇木门果然虚掩着，露出条黑黢黢的缝。
他喉结动了动，面上依旧镇定，
“那啥……我以为您没留门，从后墙翻进来的。”
林秀花哪里肯信，眼睛一瞪，话锋突然转了，
“老实说，你跟瑶丫头处上了没？”
顾北泽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秀花秒变脸，嘴角咧到耳后跟了，
林秀花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方才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嘴角“唰”地咧到了耳根，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凑上两步压低声音：
“所以你昨儿个……都跟瑶丫头在一块儿？”
顾北泽低头洗衣服，不看林秀花，
“娘，这事您别管。”
林秀花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点，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我告诉你老三，你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啥该做啥不该做，心里得有数！”
她眼神一厉，语气也重了些，
“瑶丫头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许犯糊涂，听见没？”
“嗯。”顾北泽依旧是这一个字，声音里带着点敷衍。
“娘。”顾北泽像是想起什么，对林秀花叮嘱道。
“秋收期间熙熙会跟我们家一起上工，您也别跟人提起我们处对象的事。”
“您也知道我一个乡下泥腿子肯定要得到熙熙的父母认可才行，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保密。”
“您秋收期间也多照顾照顾她，她没干过重活肯定不习惯。”
“您理解一下………”
林秀花看自家儿子这样为姜熙瑶着想挺欣慰的。
儿砸长大了！处个对象就知道别人着想了。
“好好好，我会的。”
话落就转身钻进灶房，今天可是秋收第一天，可要多吃点好的。
顾北泽晾完衣服，就开始在院子里劈柴。
他抡起斧头，手臂肌肉随动作贲张，线条流畅如拉满的弓。
斧头落下时带起破风的锐响，木柴应声裂开，碎屑飞溅中，每一下都透着沉稳的力量，腰腹发力的弧度利落又充满张力。
“吃饭喽”林秀花那洪亮的嗓门一喊，院子里忙活的人顿时都停了手，呼啦啦围到桌边坐下。
她手里端着个粗瓷大碗，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碗稠乎乎的地瓜粥，黄澄澄的粥里还卧着几块红薯，热气腾腾地冒着凉气。
“今天就开始秋收了，”林秀花往嘴里扒了口粥，眼睛却瞟向大儿媳陈盼睇，“老大家的，昨儿个大队长跟我说，把姜知青分到咱家书地里上工。”
她放下筷子，声音陡然沉了几分，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搅黄了老三的事，你就卷铺盖回你娘家去！”
林秀花关于姜熙瑶要跟她们一起上工的事没什么好担心的，家里三个壮劳力呢。
主要就是陈盼睇这个搅屎棍，可不能让她乱发疯。
陈盼睇撇着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红薯，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还不承认自己偏心……”
林秀花“啪”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空碗都震得叮当响。桌边的几个小娃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窝头都差点掉了。
“你听见了没有！”
陈盼睇非常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差翻白眼了。
金宝听见姜熙瑶要跟他们家一起上工开心极了，瑶瑶姐肯定会成为他的小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