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明看了眼谢景行手里的枪，又看了眼守在门外护卫队，缓缓颔首。
“我同意死守金陵的决议，我现在将88师指挥权交给谢上校，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王志中也表态：“我也同意。”
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意见，谢景行对门口的护卫队抬了抬手。
立刻走进来两个人，将程鹤龄拖了出去，关好门。
谢景行看向李默生问：“李处长，城里还有多少军需储备。”
李默生整理桌上的弹药清单，钢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
“兵工署仓库还有三百箱炸药，步枪弹二十二万发，机枪弹十一万发，山野炮炮弹还有一千八百八十发，木柄的手榴弹五千颗，卵形手雷六百个。其他的我要再看看。”
几个人神色都带上了凝重。
“怎么这么少？”
李默生抬头叹息：“自从日军开始合围，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弹药运送进来了。”
每天要消耗的弹药数量极大，能剩这些还都是谢景行找纪平安买了弹药的功劳。
不然只会更少。
赵仲明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就这么点弹药怎么守城。”
“昨天在阵地，我们一天就丢出去了三千颗手榴弹，这么点玩意都不够塞牙缝的！”
萧鸿儒叹息：“李处长，把库存按防区分配下去。德械师的战防炮优先配弹。”
李默生缓缓颔首：“是。”
作战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谢景行开口：“弹药的事，我稍后去问问平安。”
几个人都看向他。
萧鸿儒问：“你是说这时候他还有本事弄来弹药？”
这条线一直都是谢景行在维护，中间汤知庭掺和下。
他只知道纪平安背后有渠道可以搞来军需品，能弄来很多新武器。
但这时候还能弄来，那得是什么渠道？
英国？德国？美国？
感觉哪个也没这么强悍的能力吧。
谢景行没有敢打包票：“他背后的渠道不清楚来自哪里但确实厉害，只是具体现在还能不能弄到，能弄到多少不敢保证，只能说去问问。”
萧鸿儒立刻拍板：“要怎么做你现在自行安排，需要我做什么我全力配合，放手去做就是。”
谢景行：“我需要萧司令下发一则手令，即刻起对所有撤离金陵的官员府邸抄家，所抄物资均用来采买武器弹药。”
这个本是汤知庭提议也应该是他来下发，只是还没来得及，他人就不见了。
萧鸿儒点头：“没问题。”
顿了顿，谢景行又道：“将各地方军收拢之后，抽调教导总队和德械师退回来的人下各地方部队去督战指挥。”
现在需要统一调配，但他要将各师部的指挥官都给看管起来，这样为了协同作战，只能安排他的人下去。
教导总队或是德械师的军官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个人能力，在全国都是拔尖的存在，让他们过去可以有效传达指令达到让地方军协同作战的目标。
“没问题。”萧鸿儒去写了手令递给谢景行，“放手去做，后面一切有我。”
谢景行向萧鸿儒敬礼，拿着手令带人去“抄家”。
带着宪兵队踏上汤知庭公馆门前。
往日里总守在门边的卫兵岗亭空着，两尊汉白玉石狮孤零零蹲踞门柱两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谢景行沉声下令，“撬门。”
身后两个宪兵立刻掏出撬棍卡在朱漆大门的铜锁缝里，咔嗒一下将铜锁撬开。
谢景行推开大门走进去，一串脚印随着他的移动出现在地板上。
抬手抹过雕花沙发的扶手，麂皮手套立刻沾了层薄灰，指腹擦过的地方露出暗纹底色。
地板和家具上的灰尘显示，这里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汤知庭和他不一样，他是从日军大举进攻开始才没有回家，也就三天时间。
可汤知庭几乎从选择留在金陵，就一直将指挥部当家没回来过。
而屋里所有的摆件，还和他上个月来做客时一模一样。
汤知庭摆在博古架上的钧瓷花瓶还插着干枯的腊梅，一边的勋章陈列柜里，镀金鹰徽在微光中蒙着灰。
“青天白日勋章”旁边并列着淞沪会战的 “忠勇勋章”。
谢景行的指尖划过玻璃柜面，转身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推开就能看到檀木书桌上还摊着半张《孙子兵法》临摹。
书案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腊梅图。
王锐跟进来看到画赞了句：“这花画的真好看。”
说完抬手将要将画摘下来，被谢景行制止。
“别动。”
王锐疑惑回头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沉默片刻交代：“别动这幅画还有外面的勋章，其他你们找值钱的搬。小心些别碰坏了这里其他东西。”
别人不知道这幅腊梅图，只当它是普通画作，他却知道。
这是汤知庭母亲的遗作，想让汤知庭能如梅花一般，凌傲霜雪，无惧风寒。
他非常珍惜，一直视若珍宝。
一个是对母亲的怀念，一个是身为军人的荣耀。
如果他真的逃了，腊梅图和那些勋章他绝对不会丢下。
“报告，已经将府邸全部搜过，在柜子里找到4根金条，252元4角钱，还有摆件古玩若干。”
谢景行看向宪兵搬过来的东西，只堪堪装了一个箱子还没装满。
谢景行闭了闭眼，转身摆手：“去警备司长家。”
宪兵队出来就直接去了隔壁警备司长官邸。
宪兵队的撬棍撬开铜锁，雕花门板轰然洞开，一股混杂着鸦片烟味的香粉气扑面而来。
谢景行抬脚进去，刚落地脚下就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低头看了眼，发现是被踩烂的宋代钧瓷笔洗。
抬头看去，客厅里像是被土匪席卷过。
紫檀木八仙桌被掀翻在地，桌面镶嵌的螺钿花鸟图刮出深深的裂痕。
半块没吃完的燕窝阿胶糕还粘在碎瓷盘里，旁边滚落着三串翡翠朝珠，每颗珠子都有鸽卵大小，却被随意丢在地上。
墙上挂着的唐寅《秋风纨扇图》斜斜歪着，画轴末端的和田玉轴头磕掉了一角露出里面温润的玉色。
“报告，有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