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府邸,大阵反噬的余波仍在激荡。
庭院中一片狼藉,修为较弱的弟子东倒西歪,口角溢血。几名姜家长老运气调息,脸色苍白,望向地宫入口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与不安。
那本该汇聚九百九十九道纯阴命格,为上界大人物逆天改命的阵法,在最后关头失控了。能量的暴走不仅中断了仪式,更让主持阵法的他们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怎么回事?阵眼计数为何会出错?”
“少了一具祭品,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姜家家主站在人群最前方,面色铁青。他想不通,计划了数十年,每一个步骤都由专人把控,怎么可能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就在众人心神不宁之际,一阵沉重而绵长的摩擦声响起。
是地宫的石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在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那扇隔绝生死的厚重石门,正一寸寸地向内开启。
个身影从门后的黑暗中缓步走出。
她穿着被地宫湿气浸透的素白长裙,周身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外显,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她的脚步扩散开来。庭院中原本混乱的空气,瞬间凝滞。
是沈霜霜。
那个本该和其他祭品一样,化作一具冰冷尸体,为姜家大业献出一切的少女。
她活生生地走了出来。
姜家家主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出了这张脸,这张被他视作祭品的平凡脸孔。但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了他记忆中的怯懦或麻木,只有一种让他心头发颤的漠然。她的气息深不可测,与数日前那个小修士判若两人。
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沈霜霜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与她身形相仿的少女,穿着同样的白裙,低着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亦步亦趋。
“你……你没死?”一名长老失声惊呼,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沈霜霜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人群外围一名护卫的脸上。那是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他正被这诡异的场面惊得不知所措。
在接触到沈霜霜目光的瞬间,刀疤脸护卫浑身一僵。他认出了她。他想起了数年前,自己是如何一刀划开这个女人的脸,如何夺走了她的右眼,如何享受着她当时的惨叫。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下一刻,沈霜霜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刀疤脸护卫只觉眼前一花,那个他以为的弱女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想拔刀,想后退,想呼喊,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镇压。
沈霜霜抬起手,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修长而坚硬。
她用指甲,在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上,沿着旧日的疤痕,重新、缓慢地划了下去。
皮肉翻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刀疤脸护卫眼珠暴凸,剧痛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喘息。
他看到了沈霜霜空洞的右眼眶。他当年制造的伤口,此刻被对方以同样的方式还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沈霜霜的手指移到了他的脖子上。
“咔嚓。”
一声脆响,刀疤脸护卫的喉骨被捏得粉碎。他庞大的身躯软软倒下,眼中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复仇,开始了。
沈霜霜没有停顿,她的身影在护卫群中穿梭。她精准地找到了每一个当年参与运送、看守、虐待过她的护卫。
她一脚踩碎了那个曾踹断她肋骨的护卫的胸膛。
她一掌拍烂了那个曾对她出言不逊的护卫的嘴。
她拧断了那个曾将馊饭扔在她面前的护卫的四肢。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次出手都只为制造最大的痛苦。这不是战斗,是处刑。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护卫,在她的面前,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便被逐一虐杀。
“结阵!杀了她!”
几名气海境的姜家长老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他们无法容忍一个本该是祭品的蝼蚁,在姜家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数名长老同时出手,刀光剑影,法力呼啸,从四面八方攻向沈霜霜。
然而,沈霜霜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她身后的那个影子,动了。
那具素心,素心的身体,猛地抬起了头。她的双眼睁开,那是一双和沈霜霜一模一样的眼睛,漠然而空无。
面对围攻,素心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迎了上去。
一名长老的长剑快如闪电,直刺素心心口。素心不闪不避,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剑尖。长老脸色大变,想抽回长剑,却发现剑身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刻,素心手腕一翻,精钢长剑应声断裂。她踏前一步,一掌印在了那名长老的胸口。
“砰!”
长老的护体真元如同纸糊,瞬间破碎。他的胸膛整个塌陷下去,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人在半空,生机已绝。
另一边,一名长老催动法术,凝聚出一头火焰猛虎,咆哮着扑来。
素心看也不看,反手一拳轰出。没有法力光华,只是纯粹的一拳。拳风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打爆,发出一声闷雷般的炸响。
火焰猛虎在这一拳下,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狂暴的拳力直接打散成漫天火星。
素心的战斗方式,完美复制了沈霜霜的所有武技和战斗意识。它就像是沈霜霜的另一个身体,一个不知疲倦、不畏伤痛的杀戮机器。
一个又一个气海境的长老,在它面前不堪一击。有的被撕掉手臂,有的被洞穿心脏,有的被拧下头颅。鲜血和碎肉染红了姜家的庭院。
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蕴灵境……你竟然是蕴灵境!”
姜家家主终于看出了沈霜霜的修为境界,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骇然与不解。
一个祭品,如何在短短数日之内,从气海境突破到蕴灵境?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眼看家族的长老和精锐护卫就要被屠戮殆尽,姜家家主目眦欲裂。他知道,再不出手,今日姜家就要覆灭。
“孽障!给我死!”
他怒吼一声,蕴灵后期的庞大气息轰然爆发。一股股浓郁的黑气从他体内涌出,在他身后汇聚成一个狰狞的鬼王虚影。
“鬼王吞天!”
这是他的最强底牌,一门威力巨大的邪道功法。
鬼王虚影张开巨口,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吞噬进去。整个庭院的碎石草木都被卷起,飞向那张黑暗的大口。
这一次,沈霜霜亲自出手了。
面对那吞噬一切的鬼王,她只是抬起了右手,对着前方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片空间的凝固。
那狰狞的鬼王虚影,连同它制造的恐怖吸力,在这一按之下,骤然静止。然后,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姜家家主的最强一击,被如此轻易地化解。
他僵在原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个女人之间的差距,大到了何种地步。
“你不能杀我!”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你敢杀我?我们姜家是为上界‘尸神殿’办事!你得罪的,将是真正的仙门!”
他搬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大的靠山。他不信,一个下界的修士,敢于得罪来自上界的庞然大物。
“尸神殿?”
沈霜霜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非但没有露出恐惧,反而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姜家家主感觉坠入了万年冰窟。
她想起了自己修炼的《古尸不坏诀》,想起了姜家这惨无人道、拿活人当材料的阵法。她瞬间明白,这个所谓的“尸神殿”,恐怕就是与她功法同源,却早已走上歪门邪道的源头。
将他人生命视为草芥,作为自己修炼的材料。
这种行径,正是她最深恶痛绝的。
“那我就先杀了你,”沈霜霜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敲在姜家家主的心上,“再去灭了那个什么尸神殿。”
在姜家家主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沈霜霜动了。
她一指点出,一道灵力精准地刺入姜家家主的气海。
“噗!”
姜家家主如遭雷击,苦心修炼百年的修为,在这一指下烟消云散。他成了一个废人。
紧接着,沈霜霜又是几脚踢出。
“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他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被硬生生打断。
沈霜霜把他扔在地上,让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趴着,却偏偏留着他一口气,让他能清晰地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血债,需要用血来偿还。
沈霜霜和她的素心,开始清理姜家最后的直系血脉。
一个躲在假山后瑟瑟发抖的姜家少爷被拖了出来,一掌拍碎了天灵盖。
几个在后院哭喊的妇人被找到,剑光闪过,人头落地。
就连尚在襁褓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也被素心毫不犹豫地捏断了脖子。
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姜家家主趴在地上,目睹着自己的儿子、妻子、孙子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他想嘶吼,却因丹田被废发不出声音;他想挣扎,却因四肢尽断无法动弹。
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他终于在亲眼看着最后一个拥有姜家血脉的族人倒下后,带着满腔的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着最后一名姜家人倒下,冲天的血气弥漫在整个府邸上空。
沈霜霜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仇恨的火焰燃尽之后,剩下的不是快感,而是一片空旷的荒芜。
一滴鲜红的液体,从她空洞的右眼眶中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是血泪。
大仇虽报,但失去的一切,永远也回不来了。
最后,她屈指一弹,一朵小小的火苗落在了姜家的大殿上。
火焰见风就长,迅速吞没了雕梁画栋,将这座充满了罪恶与鲜血的府邸,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沈霜霜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她转身,带着她的影子,一步步走入夜色,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大火,将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成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