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这玩意儿坐着是真他娘的不舒服，噪音大得跟有一万个键盘在旁边同时敲机械键盘，颠簸起来五脏六腑都能给你挪个位。林野愣是靠着没心没肺的劲儿，在轰鸣声里睡得直流哈喇子，直到飞机猛地一阵剧烈下沉，把他从梦里那个左拥右抱的美好场景里硬生生拽了出来，脑门差点磕前面椅背上。
“我操！到地方了？咋开的飞机？驾照买的吧？”林野揉着撞疼的额头，骂骂咧咧地看向窗外。
外面已经不是城市的灯火，而是一片漆黑，只有跑道两排稀疏的导航灯像鬼火一样延伸出去。飞机正在快速下降，能隐约看到下方是一片地势平坦、但荒凉得连根草都欠奉的区域，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剪影。
“准备降落。”龙傲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那四个黑衣服的也动了起来，检查装备，系紧安全带，动作整齐划一，透着一股子训练有素的精悍，跟林野这睡眼惺忪、嘴角还挂着哈喇子的德行形成鲜明对比。
飞机轮胎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稳稳停住。舱门打开，一股干燥、冰冷、带着沙土气息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呛得林野咳嗽了两声。
“我日，这什么鬼地方？撒哈拉沙漠分哈？”林野缩了缩脖子，跟着龙傲天和那四个黑衣服走下舷梯。
脚底下是粗糙的水泥地，四周黑灯瞎火的，只有远处几栋低矮的建筑亮着微弱的灯光，像坟地里的鬼火。放眼望去，除了跑道和停机坪，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荒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金属、机油和尘土混合的怪味。
这他妈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大型军事基地，更像是个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前哨站或者秘密据点。
两个穿着荒漠迷彩、但没佩戴任何部队标识的士兵小跑过来，对着龙傲天敬了个礼，动作标准，但眼神……林野眯着眼瞅了瞅，那俩士兵看龙傲天的眼神带着敬畏，扫过他自己时，则是一种快速掠过、带着点好奇又赶紧收敛的闪烁。
“龙组长，一路辛苦。指挥部已经准备好了简报。”其中一个领头的士兵开口说道，声音有点干涩。
龙傲天点了点头，没说话，示意对方带路。
林野裹了裹身上那件单薄的旧t恤，感觉这戈壁滩晚上的风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往骨头缝里钻。他趿拉着人字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嘴里还不闲着：“喂，兄弟，有热水没？给整口热的暖暖身子？再整个泡面啥的？哥们儿这饥寒交迫的，待会儿咋执行任务？”
那带路的士兵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基地条件有限，待会儿看看食堂还有没有剩的。”
“我靠，剩饭啊？”林野夸张地叫起来，“你们这接待规格不行啊！哥们儿好歹是来帮你们解决难题的，就这待遇？”
龙傲天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林野这才撇撇嘴，暂时消停了。
一行人沉默地走向那几栋亮灯的建筑。离近了看，这些房子都灰扑扑的，墙皮剥落，窗户又小又高，跟碉堡似的，透着一股年久失修的破败感，但仔细观察，又能发现一些隐蔽的摄像头和传感器。
走进其中一栋房子，里面倒是亮堂些，但陈设极其简单，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几张旧桌子拼在一起，上面铺着张地图，旁边放着几个显示屏，但屏幕都是暗的。墙壁上光秃秃的，连张作战图表都没有。
除了带他们进来的两个士兵，屋里还有三个人。一个穿着同样没有标识的迷彩服，看起来像个军官，另外两个则穿着便装，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盯着手里的平板，另一个则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看到龙傲天，那个军官模样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但怎么看怎么僵硬：“龙组长，您可算到了。”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林野，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情况。”龙傲天言简意赅，直接走到桌子前看着那张地图。
军官连忙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区域：“目标最后确认的位置就在这里，距离基地大约五十公里的无人区。是一片古代遗迹残骸，地形复杂，信号干扰严重。我们派出的三支侦察小队都在接近该区域五公里范围内失联了，最后传回的信息显示有异常能量波动和……无法解释的现象。”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野，又补充道：“根据能量特征分析，目标具有高度的精神干扰和物理扭曲能力，常规武器效果甚微，而且对生命体存在极强的攻击性。”
林野凑过去，歪着脑袋看那地图。上面画得跟鬼画符似的，他也就看个热闹。“古代遗迹？咋的，是粽子成精了还是兵马俑活过来了？”
没人搭理他的烂话。那个戴眼镜的便装男人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我们尝试过远程能量压制，但效果不理想，反而可能刺激了目标的活性。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派遣具备高机动性和抗干扰能力的个体深入核心区域，进行精确定位，必要时……引导外部精准打击。”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没看林野。
引导外部精准打击？林野心里冷笑，这他妈不就是让他去当人肉坐标，顺便当诱饵吗？搞不好“精准打击”连他一块儿捎带上。
“任务目标，潜入该区域，定位失控源，放置信标。我们会实时监控，必要时提供支援。”龙傲天看向林野，语气不容置疑，“装备在隔壁房间，给你十分钟准备。一小时后出发。”
“支援？”林野掏了掏耳朵，“咋支援？隔着五十公里给哥们儿喊加油啊？”
“我们有我们的手段。”龙傲天面无表情，“执行命令。”
“行吧行吧，官大一级压死人。”林野耸耸肩，一副认命的样子，跟着一个士兵去了隔壁房间。
所谓的装备室，也就是多了个武器架和几个箱子。除了飞机上那套，多了把突击步枪，几个手雷，还有一个看起来挺厚重的、带着天线的单兵通讯终端，据说是为了在强干扰环境下保持短时联络。
林野磨磨蹭蹭地换上那套灰色的防护服，感觉料子确实有点特殊，不闷气，活动也还算方便。他把手枪插在腰后，军刀别在腿上，突击步枪懒得背，拎在手里掂量着。那个单兵通讯终端被他随手塞进背包，跟压缩饼干和水瓶作伴。
他一边穿装备，一边心里盘算。这基地处处透着古怪，人员眼神闪烁，情报语焉不详，任务描述更是漏洞百出。什么狗屁异能失控，还古代遗迹，骗鬼呢？
但他脸上依旧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嘴里哼着“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半只脚踩进了陷阱。
十分钟后，林野全副武装……或者说，勉强算是武装了起来，拎着步枪，背着包，重新回到那个充当指挥部的房间。
“准备好了？”龙傲天看着他。
“好了好了，赶紧的吧，早干完早收工，哥们儿还惦记着回去吃口热乎饭呢。”林野不耐烦地挥挥手。
龙傲天对那个军官点了点头。军官拿起一个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一辆经过改装、覆盖着沙尘迷彩、看起来异常坚固的越野车开了过来，停在门口。
“它会送你到距离目标区域十公里的地方，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步行潜入。”龙傲天指着那辆车。
“得，又是十公里拉练。”林野叹了口气，拎着枪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着屋里所有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那啥，各位领导，等我好消息啊！要是哥们儿没回来……记得给申请个烈士称号，抚恤金打我卡上，密码是六个八！”
说完，他也不看众人脸上那精彩的表情，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越野车发出一声低吼，掀起一片尘土，朝着基地外的无边黑暗疾驰而去。
指挥部里，一片沉默。
那个靠在墙边的便装男人缓缓站直身体，看向龙傲天：“龙组，他……”
龙傲天抬手打断了他，目光透过窗户，看着越野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按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