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飞走后，石台上的银针还在轻轻晃。叶清欢的手指刚碰到药罐，罐身突然一震，内壁浮出一道暗红纹路，像血丝一样爬过釉面。
她立刻闭眼，催动念气。回溯之息闪现——七日前，断臂老者焚烧尸体时，一缕黑气从尸骨眼眶钻出，顺着山缝往北岭溶洞去了。
她睁眼，声音压得很低：“他还活着。”
话没落，影卫已经靠到三丈外。紧接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太子翻身下马，鸦青色锦袍沾着尘土，腰间暖玉还在发烫。
“你收到消息了？”他问。
“不是消息。”她把药罐放上石台，“是它自己动的。”
太子盯着那抹红痕看了两秒，“要打，就得快。拖久了，百姓刚安下的心又要乱。”
她点头，转身走到台前，拿起银针敲了三下罐壁。
嗡——
一声轻响荡开，三百二十七道感激念气从虚空中涌来，在营地中央凝成一道金光。光晕扫过人群，曾被她救活的老妇拄着拐站出来，咳喘痊愈的樵夫背起药箱，免于难产的稳婆拎着布包走上来。
铁刀帮的人扛着刀列队，济世堂弟子手持银针站定，飞鹰门残部绑紧护腕，连山下的村童都提着盐袋跑来。
“北岭溶洞机关密布，邪术控心。”她说，“去的人，可能回不来。”
没人退。
一个满脸药渍的小徒弟往前一步：“你教我认的第一味药是甘草。我不怕。”
她看着他们，把药罐放进随身布包，只留下一根银针别在袖口。
队伍出发时天还没黑。百姓走前路，江湖人护两侧，影卫探前方，太子跟在她身边，手里攥着药杵权杖。
进山三里，地面开始震动。溶洞入口藏在瀑布后面，水幕下摆着七具干尸，脸朝外，手指抠进岩缝。
“这是警告。”太子低声。
“也是陷阱。”她蹲下检查尸手，“他们在等活人靠近。”
她取出听诊器银簪贴住石壁，听了一会儿，指向右上方：“那边有空腔，是通道。”
瘦高个带影卫先上，用绳索攀岩绕到高处破洞而入。主力随后跟进，刚落地就听见深处传来吟唱声。
洞内岔路极多，石柱林立。地上铺着白骨，墙上刻满扭曲经文。空气又湿又闷，走几步就能闻到一股腥臭。
忽然，前方火光一闪，十几个黑袍人从暗处冲出，手中抓着活蛊。
“散开！”她喊。
百姓迅速按训练时的分组行动，有人撒盐，有人泼石灰水。江湖豪杰迎上去交手，刀剑撞在蛊壳上发出刺耳声响。
太子带着影卫直扑中路，她紧随其后。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阔——巨大的溶洞大厅中央，首脑盘坐在石台上，周身缠绕血色经脉，正对着一具尸体念咒。
那人听见动静抬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
“你毁我基业。”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现在，我要你亲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疯掉。”
他双手一抬，血丝瞬间蔓延全场，触碰到的人全都抱头跪地，抽搐不止。
“千魂噬心咒。”太子挡在她面前。
“我能解。”她推开他，抽出九根银针排在掌心，“但需要时间。”
“我给你。”他回头下令，“影卫结阵，死守十步！”
战斗瞬间爆发。影卫围成一圈，刀刃朝外。江湖人拼死顶住两侧，百姓用盐土垒起简易屏障。
她跪在地上，一针扎进自己手腕，引出血线连向银针阵。系统提示响起：“警告！宿主即将救治将死之人，可能引发天谴，是否继续？”
“继续。”她咬牙。
银针依次落下，稳住倒地者的识海。可每救一人，她的呼吸就重一分。
首脑冷笑，挥手召出三具药傀扑来。太子挥杵格挡，药杵撞上铜管发出巨响。一具傀儡被砸碎头颅，另外两具却抓住他的手臂，尖刺扎进皮肉。
“景琰！”她大喊。
就在这时，肩上的伤口崩开，血滴进药罐。
罐身猛地亮起，自动激发回溯之息。画面闪过——七日前，首脑借李淳风尸体重生，为续命用逆针封住自身命门三穴，那些位置正是邪气流转的盲区！
她看清了破绽。
拔出三根银针，蘸血为引，隔空点向虚位。
第一针落，首脑动作一顿；第二针落，他喉咙溢血；第三针落，全身血管爆裂，血丝倒灌体内。
“不——”他嘶吼着扑向石台，想抓起一本禁典。
她抢步上前，最后一针扎进台面机关。
轰！
整个溶洞剧烈摇晃，石柱断裂，水流倒灌。禁典被卷进裂缝，火把熄灭大半。
首脑跪在地上，身体开始塌陷，像沙堆一样往下垮。他抬起手想抓她，指尖刚碰到她的鞋尖就化成了灰。
安静了。
只有水滴从岩顶落下的声音。
她站着没动，手里的银针掉了一根。
太子扶住她肩膀：“结束了。”
她摇头：“还没。外面还有人等着治。”
百姓开始清理现场，有人抬伤员，有人收缴残蛊。一个曾写“医”字的小女孩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银针，轻轻插回她发间。
太阳照不进这里。所有人都沉默着，像在等什么。
她低头看药罐，那道红痕淡了些，但还在。
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铁刀帮的人喊：“这边有个活的！”
她立刻迈步往里走，布包里的药罐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