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山雾还没散尽，叶清欢已经站在岩凹外的石台上。她把药罐从怀里拿出来，指尖轻轻摩挲盖子。里面最后一缕念气在缓缓打转，像快熄灭的灯芯。
瘦高个靠在洞口啃干粮，抬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嗯。”她拧开盖子，闭眼一瞬，回溯之息涌上来。
画面闪动——一条狭窄的石道嵌在山腹深处，两侧刻满符文，尽头是一扇青铜门。有人提着灯笼走过，脚步声和金属震动完全重合。那是地下传来的频率，她昨夜听到的。
她睁开眼，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出通道轮廓，“总据点在这儿。入口藏在瀑布后面，白天看不出来，晚上水压低，机关会松动半刻钟。”
背剑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肩上还缠着布条，“你确定是这？”
“我看过一次记忆。”她说，“他们换班时间固定，守卫走位也一样。只要卡准时机，能从后路直插中枢。”
秦仲阳被扶到洞口坐下，脸色依旧发青，但能说话了。“你们去不了正面。”他声音哑，“那地方三步一哨，五步一雷。我当年就是踩中地钉，才被抓进去。”
“我们不走明路。”叶清欢把树枝指向东侧，“这边有条废弃矿道，通向药库下方。我昨晚听见的地脉震动，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瘦高个扔掉骨头站起身，“你是想炸库？”
“不是炸。”她说，“是断供能。他们的药傀靠铜管输灵髓，只要封住主脉，整套系统就得停。”
话音刚落，远处林间传来脚步声。几道人影从树后走出，领头的是个断臂老者，袖口绣着残破的鹰纹。
“听江湖消息说，有人要端邪派老窝。”老者抱拳，“我们‘飞鹰门’三十弟子被炼成药傀，活下来的就我一个。这一战，算我一份。”
接着是使双刀的瘸腿汉子，带着七个脸上带疤的年轻人。“‘铁刀帮’的人被下了蛊，夜里自己割腕。我们知道他们在哪埋人。”
又有一队穿灰袍的医者赶到，领头女子手里捧着一卷烧焦的册子。“我们是‘济世堂’的残部。他们抢了我们的药方，拿病人试毒。这仇，不能忘。”
十几拨人陆续抵达，有的缺手，有的失声，全都带着伤。他们在地上划了血圈，按门派跪了一圈。
叶清欢没说话，抽出银针，在掌心划了一下，血滴进圈里。
所有人跟着放血，齐声道：“斩邪归正，血债血偿。”
她点点头，“一个时辰后行动。轻功好的跟我走矿道，其他人分两路佯攻前后门。记住，别恋战，目标是瘫痪系统。”
太阳偏西时，队伍已潜到山腰。瘦高个带三人摸上前岗，眨眼工夫两个守卫倒地，连警钟都没响。
叶清欢贴着石壁前行，听诊器银簪抵在岩石上。震动越来越密，节奏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儿。”她指向前方一块长满苔藓的岩壁。
背剑年轻人拔剑劈开藤蔓，露出一道窄缝。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五人钻进去，通道湿滑，脚下全是碎骨。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前方透出微光。
她伏地细看——地面铺着铜板，每隔三步有个小孔，那是排气阀。再往前，是巨大的圆形药炉，七根铜管从炉底延伸出去，连接墙上七扇铁门。
“七脉归流。”她低声说，“断任意一根，能量都会失衡。”
她从袖中取出三枚银针，沾了唾液涂在表面防锈。这是最后一批特制药针，针尾刻着微型导气槽。
“等我信号。”她对身后人说，然后猫腰靠近主炉。
刚摸到第一根铜管，头顶钟声突响。
“敌袭！敌袭！”
火把一排排亮起，铁门轰然开启。数十具药傀鱼贯而出，关节发出咔咔声，胸口铜管泛着幽蓝光芒。
外面喊杀声炸开，佯攻开始了。
她迅速判断形势，药傀行动统一，说明受中枢控制。弱点一定在经络连接处。
第一具药傀扑来，她侧身避过，银针疾射，刺入其手腕列缺穴。铜管猛地一颤，液体倒流，那傀儡当场跪倒。
第二具冲上来，她跃起踩它肩头，顺势将针扎进颈侧风池穴。傀儡僵住，眼珠翻白。
第三、第四……她连续出手，每针都打在经络交汇点。倒下的药傀引发连锁反应，后面的开始抽搐失控。
“她在破坏供能！”高台上传来怒吼。
一名黑袍人踏空而来，面罩下双眼赤红。他双手一扬，二十具药傀同时提速，呈扇形围拢。
叶清欢退到炉边，喘了口气。手指快速翻动，剩下九根银针全部夹在指缝。
黑袍首领冷笑，“你以为毁几个傀儡就能赢？”
他双掌推出，一股黑雾弥漫开来。药傀眼中蓝光暴涨，竟重新站起。
她知道这是催动核心的禁术，必须打断施法。
可对方动作太快，她刚抬手，一道气劲已轰在肩头。她撞上铜管，耳朵嗡鸣，嘴里发腥。
就在这时，药罐突然发烫。
念气触发了。
闭眼瞬间，画面浮现——昨夜子时，首领独自进入内殿，在东南角柱子上按了一下。暗格弹出，他往里面塞了块玉牌。
那是控制系统的核心开关。
她睁开眼，趁着药傀逼近的混乱，翻身滚向东南角。银针脱手而出，击中柱上浮雕的眼睛。
咔哒一声，暗格弹开。
她伸手去掏玉牌，黑袍人怒吼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背剑年轻人从天而降，一剑格开攻击。瘦高个也冲了进来，手里拎着昏迷的守卫。
“通风口封了！”瘦高个喊，“毒烟出不去！”
“把玉牌给我！”叶清欢伸出手。
黑袍人疯狂拍出掌风，三人被迫后退。铜管爆裂，灵髓喷溅，地面开始塌陷。
她盯着那块玉牌，手指离它只剩一寸。
黑袍人再次扑下，掌心漆黑如墨。
她猛地抬头，银簪尖端对准对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