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县丞,梅县丞,有线索了。”
随着一阵叫嚷声,楼梯上就响起踢踢踏踏之声。
“砰——”,一声。
房门被推开了。
雷捕头胡子拉渣的大脸露了出来。
“你有没有礼貌?”,宝珠不满道。
“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况事情紧急,梅县丞自不会怪责我。”,雷捕头大赤赤地道,“哇,羊肉汤,宝珠也给我来一碗。”
宝珠在雷捕头背后做了个怪表情,不情不愿地给他盛了一碗。
雷捕头风卷残云般地吞下去一碗,对着宝珠道,“再来一碗。”
宝珠白了他一眼,假作动作就要把碗扣在背对着她的雷捕头脑门上,却听他道,“梅县丞,查到了。王保为何而死了!”
“这么快!”,梅苏一惊。
雷捕头点头道:“昨夜,我先去见了六娘子。您也知道,说起来最恨王保的应该是六娘子。”
梅苏点头,她其实一开始想的也是六娘子,只是因为六娘子若想要王保的命又何须在城东破庙?随便哪一日哪一刻,在家中,一碗饭一壶水便能了结了王保。
不过是为了阿涛,她不能独自舍命而去。梅苏也是用这点说服她,还让她与琳琅绣坊合作,出绣样赚钱。
“据六娘子所说,昨夜,她一直在家中,因阿涛有点不适,她整夜哄着他睡觉。”
阿涛身体不适这点,梅苏也是知道的。自上次在县衙内,陆遥否认是阿涛的父亲后,他便一直垂头丧气的。
这也不能怪他,这样小一个孩子,之前一直遭受王保折磨,终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满怀期待,能够有一个像天神一样的父亲了,却又不是。
“我也问了六娘子,近日王保可与他人结仇?”,雷捕头接着道。
“六娘子怎么说?”
“六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她说,她已经许久不管王保的事了。王保也不敢去骚扰她,因梅县丞您的吩咐,时不时地衙差就要上门问候王保,王保怕六娘子告状,也就对她颇为恭敬了。”
“呵,这算什么线索?”,宝珠“砰——”一声,把羊肉汤放在雷捕头面前。
雷捕头也不恼,笑道,“怎么不算线索呢?至少说明六娘子没嫌疑了呀!”
“这就没嫌疑了?”宝珠不禁质疑道,“谁能证明六娘子说的是真的?或许她离开过呢?”
梅苏点头,她虽不认为是六娘子杀了王保,但雷捕头的推断确实过于武断了。
“好吧,宝珠说得对!”,雷捕头无可奈何地道,“六娘子的事暂且不论,这实难证伪。但我从吉祥赌坊离开时,碰到王保的邻居,他倒是提供了一条线索。”
“哦?什么样的邻居?”,梅苏想看看邻居的话是否可信。
“是一个大婶。大婶说,那日,她看见王保神神叨叨的,在后门口不是烧纸就是烧香,就顺口问了王保一句。王保就和她推荐了一个神婆,说是特别灵验。”
梅苏和宝珠面面相觑,没想到“苏神婆”的事居然就这么暴露在官府面前了,还好,她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后来,我沿路打听,这个苏神婆就住在悦来书肆后巷的第二个路口的房子里。也有人看见昨夜王保是去过苏神婆的神堂的。”
“这也不能说,就是苏神婆杀了王保吧?”,宝珠不满地质疑道。
“宝珠说的是,老刘那边验出来大约的死亡时间了吗?若是和见苏神婆的时辰有差异,则更不能轻易武断了。”
“王保死亡时间大约在子时初刻。几时离开神堂的,目前不清楚。不过,老刘在验尸时另有发现。”
“哦?上次哪里验错了?”
“这倒不是,而是把尸体运回验尸房后,老刘准备仔细查验,便把王保的衣服剪开了,没想到掉出来一张纸条,这纸条上居然写的是诅咒王保去死的符咒!”
梅苏看了一眼宝珠,此时的宝珠已经完全僵立在那里了,完全不能给她任何反应。
“你等等!”梅苏道,“你说,王保把一张诅咒自己死的符咒戴在自己身上?他难道是自己找死?不符合逻辑!”
“一种可能是,这张符纸被折叠了起来,王保可能没有细看,另一种可能是王保根本不认识字,更何况是符咒呢?”
梅苏想了想也是,王保这种出身的人,认识字的概率确实很低。难怪宝珠有恃无恐地欺负他。
“说得有理,继续。”
“最可疑的是,那苏神婆到处找不到踪迹,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呢?”,雷捕头又凑近梅苏,神神秘秘地道,“关键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那苏神婆的真面目,她总是用油彩把脸涂得五颜六色的。”
“如此听来,苏神婆确实颇为可疑。”,梅苏点了点头,却被宝珠暗地里掐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是吧,梅县丞,你也这么想吗?”,雷捕头信心大增。
“不过,这苏神婆为何要杀王保呢,这无缘无故的,再说,她是个老妇人了,与王保相比,气力恐有不济,只靠一根银簪是杀不了王保的。还是说,雷捕头也相信,那符咒能杀人?”,梅苏故作姿态地质疑道,“所以,她有杀人的嫌疑,但概率却不高。”
雷捕头有点羞愧地低下头道,“是属下考虑不周。”
梅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了。这样吧,像苏神婆这种世外高人,是忌讳与官府接触的,再者说,她也行踪不定,我派二牛去跟踪她,找到她之后,再让她分说清楚。若是她依然还有嫌疑,再来麻烦雷捕头吧。”
雷捕头自然有些不情愿,毕竟那有官府的事,麻烦县丞家仆的,但是既然梅县丞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从善如流了。
“除了这个苏神婆有嫌疑外,还有什么线索吗?”,梅苏问道。
雷捕头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线索。”
“但说无妨。”
“有人看见几天之前,王保又来找过陆县令,被陆县令找人打了一顿,之后,陆县令也一直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