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2024年4月15日的清晨，苏家村的村口飘着股不自然的甜香——是赵凯让人连夜喷的苹果味空气清新剂，混着塑料花的廉价香气，盖过了田埂上的泥土味。黑色的商务车还没到，刘鹏正带着几个网红在村口搭“苹果网红墙”，泡沫做的青苹果挂在铁丝上，被风一吹就晃，像随时会掉下来的假笑。
“王大爷，待会儿调研组来了，您就说‘网红带货让俺们苹果卖断货’，记住了没？”赵凯拽着王大爷的胳膊，潮牌冲锋衣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乡村振兴”的文化衫，可语气里半分真诚都没有。王大爷的手还按在身后的老果树上，树皮的糙感硌着手心，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睛却往村道尽头瞟——林舟说过，等调研组的车过来，就给他们递真实的出库单。
苏晓蹲在村口的石墩旁，假装给王小丫整理画夹，实则在检查藏在画纸下的证据：一张是电商基地真实的月度出库表（上个月8万斤，每笔都有物流单号），另一张是村民签字的“未参与刷单”证词摘要。“苏老师，俺怕说不好。”王小丫攥着那幅《刘鹏坏叔叔调冷库》的画，指尖把画纸捏出了小褶子。苏晓摸了摸她的头，指了指画里的冷库：“就说你看到的，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比啥都真。”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赵凯立刻松开王大爷，整理了下衣服，脸上堆起笑：“来了来了！都精神点！”刘鹏赶紧让网红们站成一排，举着写有“苏家村网红带货示范村”的牌子，塑料苹果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林舟抱着个纸箱从电商基地方向走来，箱子里装的是刚从冷库调的新鲜苹果，每个上面都贴着“生态种植·真实销量”的手写标签——这是他特意准备的“见面礼”，要亲手递给调研组。
商务车停在村口，省文旅厅的调研组组长张教授推开车门，目光先扫过网红墙，又落在田埂上的老果树上，眉头轻轻皱了下——他走了这么多乡村，真果园的绿意，和塑料花的假色，一眼就能分清。赵凯赶紧凑上去：“张教授，欢迎欢迎！咱们先去网红展示区，看看咱们的创新成果！”说着就想把张教授往网红墙那边引，却没注意到林舟抱着纸箱，已经悄悄跟在了后面。
第二幕
网红展示区设在村委会旁边的空地上，临时搭的台子上铺着红布，摆着几箱贴满“网红推荐”标签的苹果——林舟一眼就认出，那是去年的存货，箱底都泛潮了。刘鹏拿着个平板电脑，正在给调研组的人展示“带货数据”：“您看，上个月咱们直播带货100万，这是订单截图，全国各地都有！”屏幕上的假订单地址闪得飞快，却没逃过张教授的眼——他之前在别的县见过类似的刷单数据，地址格式都一模一样。
“张教授，等一下！”林舟抱着纸箱快步走过来，纸箱角不小心蹭到了台子，掉出一个新鲜苹果，滚到张教授脚边。张教授弯腰捡起苹果，看见上面的手写标签，抬头看向林舟：“你是？”“我是苏家村电商基地的林舟，”林舟把纸箱放在台上，从里面拿出一叠单据，“这是咱们基地真实的出库单，上个月实际销量8万斤，每笔都有物流记录和客户签收单；还有这个，是村民们的证词，大家都没参与过刷单。”
赵凯脸色瞬间变了，伸手就想抢单据：“林舟！你胡说什么！这些都是假的！”他的手刚碰到单据边缘，就被张教授拦住了。“先看看再说。”张教授接过单据，翻到物流记录那页，指着其中一条问：“这个往邻县发的500斤苹果，签收人是李大叔？我记得邻县的苹果合作社，上个月确实从你们这进过货。”林舟赶紧点头：“是！李大叔他们合作社还跟我们签了长期合同，今年还要再进20万斤。”
刘鹏站在旁边，手心里全是汗，想插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到林舟会直接把真实单据递上去，更没想到张教授还认识邻县的合作社。调研组的一位年轻成员突然说：“张教授，我刚才查了下物流平台，林主任说的这些订单，确实都有物流轨迹，和刘总展示的‘100万订单’完全对不上。”赵凯的脸彻底白了，嘴里还硬撑：“那是因为……因为部分订单还没更新物流！林舟这是故意捣乱，想破坏咱们苏家村的形象！”
“形象不是靠假数据堆出来的。”张教授把单据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目光落在林舟怀里的纸箱上，“我更想看看你们的真实果园，而不是这些临时搭的台子。”说着就往田埂方向走，林舟赶紧跟上，心里松了口气——赵凯的虚假包装，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赵凯站在原地，看着调研组的背影，狠狠攥紧了拳头，掏出手机给舅舅发消息：“林舟坏了事，怎么办？”却没收到回复，只有风把台子上的塑料苹果吹得哗哗响，像在嘲笑他的慌不择路。
第三幕
老果园的风带着真实的苹果花香，比村口的空气清新剂好闻百倍。张教授蹲在一棵老果树下，摸了摸树干上的“守护牌”——上面“此树结果30年，养活3户人”的字被雨水浸得发淡，却透着股踏实的劲儿。“这树有年头了吧？”他抬头问跟在旁边的王大爷。
王大爷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凯，又看了看林舟，突然提高了声音：“可不是嘛！这树是老支书当年种的，结的苹果甜得很！可前阵子赵局和刘总说要砍30棵，建啥‘网红街’，俺们村民都不同意！”这话一出，调研组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张教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砍树建网红街？之前的方案里没提过啊。”
赵凯赶紧跑过来解释：“就是个初步想法，还没定呢！王大爷年纪大了，记混了！”“俺没记混！”王大爷梗着脖子，从口袋里掏出张纸，“这是刘总上次让俺签字的‘果树砍伐同意书’，俺没签，上面还写着砍树后建商品房！”林舟赶紧接过同意书，递给张教授：“这和我们之前找到的土地流转意向书能对上，他们就是想借‘网红项目’的名义，拆果园盖房子，谋私利。”
王小丫突然跑过来，把手里的画递给张教授：“爷爷，你看！这个坏叔叔（指刘鹏）偷偷调冷库的温度，苹果都变软了，还让俺们穿汉服拍视频，不让俺画苹果酱怎么做！”画里的冷库门开着，里面的苹果画成了灰色，刘鹏举着个“钱袋子”，旁边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汉服，一脸不开心。苏晓在旁边补充：“之前赵局说要拿5万元补贴办夏令营，条件是必须跟网红公司合作，让孩子们当拍视频的道具，我们没同意，补贴就被停了。”
张教授拿着画，又看了看手里的同意书和单据，脸色沉了下来：“赵凯，这些情况你怎么解释？”赵凯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调研组的工作人员把所有证据都收起来，对张教授说：“组长，这些证据得带回厅里核实，建议先暂停苏家村的网红项目，等调查清楚再说。”张教授点头：“就这么办。我们再去电商基地看看真实的运营情况，林主任，你带路。”
林舟点点头，走在前面，阳光透过果树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摸了摸胸口的苹果钥匙扣，金属壳的凉意让他更清醒——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在苹果节上，把赵凯和刘鹏的所有阴谋，彻底公之于众。赵凯跟在最后面，脚步沉重，他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这次是真的打错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