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县一天比一天热闹。
青石街道上挤满了各地修士,南腔北调混在一起,空气里都是躁动的气息。
镇北坊市自然最热闹之地,茶馆酒楼人满为患,消息在这些地方流传得飞快。
“听说了吗?炎火峰的炽焰真人已经到了,昨天进了陈府,聊了整整两个时辰!”
“长乐郡的车队停在城外,那阵仗,少说也有上百辆马车……”
“寒月古族那位月临风公子也来了,住在星火城深处,听说还租了渡劫台……”
坊市中央广场被一层淡白色的灵光罩着,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头,只能听见闷闷的响声——
有时是轰隆一声,有时是段乐曲,有时又是整齐的脚步声。
这勾得人心痒痒。
风雨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几个散修正凑在一处。
“那广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指着那片光晕,“封了快一个月了。”
旁边瘦削的修士压低声音:“我有个远亲在学府打杂,
说里头日夜赶工,但具体做什么,谁也不让说——立了心誓的。”
“神神秘秘的……”另一人摇头,“镇北这升仙宴,阵仗也太大了些。”
“不大能行吗?”角落里的老者抿了口茶,
“一门三婴,三人同渡天劫,神州何曾有过此等盛事?
无极宗、长乐郡、寒月古族……哪家是省油的灯?
镇北这次是要把家底都亮出来给人看呢。”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几人探头看去,只见一队统一服饰的修士正走过街道,腰间都挂着同样的玉牌。
“那是……玄水峰的人?”络腮胡眯起眼。
“是,前几天到的,住在城东别馆里。”
瘦削修士啧了一声,“你发现没?他们来了之后,几乎不出门,低调得反常。”
老者放下茶杯:“能不低调吗?
灵境、万炎窟两次折戟,听说这次是代表无极宗来的……”
“倒也是……”
几人正聊着,忽然中央广场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
那层灵光禁制微微波动了一下,
隐约能看见里头有七彩流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又来了。”络腮胡嘟囔,“天天这么吊人胃口。”
禁制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地面刻满了复杂的阵纹,灵石镶嵌在节点处,发出各色微光。
几十个阵法院的弟子忙得脚不沾地,不时对照着手中的玉简调整着什么。
“丙七区校准完毕!”
“地脉接引灵力稳定!”
“音阵共鸣点测试通过!”
秦无弦教习坐在临时搭建的隔音室里,面前摆着三张古琴。
他指尖轻抚琴弦,一缕清音流淌而出,
透过特制的传音法器扩散到广场各处,与阵纹产生奇妙的共鸣。
“秦教习,这个频率如何?”一名乐理阁的助教问道。
“再高半分。”秦无弦闭目倾听,“要那种直透神魂的清澈感,但不能刺耳。”
广场另一侧,陈升、陈云、陈宇三兄弟正站在三座悬浮的道台上。
陈升额角渗出细汗,他正努力回溯当日冲击瓶颈时的心境。
识海里响起程序平静的声音:
“还不够。那种不顾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撞开屏障的决绝——再来一次。”
陈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那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
灵力冲撞,经脉胀痛……愤怒……孤注一掷……
轰!
他身周爆发出一股狂暴的气息,
虽然只是模拟,却让下方几个调试阵法的弟子都下意识退后几步。
“好,就是这个。”程序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满意,
“记录完成。云姐,该你了,突破时那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陈云点点头,调整呼吸。
不远处,路甲正带着管事们清点物资。
“这批寒玉要放在东南角,温度控制在凝霜不结冰的程度……”
“香料呢?特制的‘醒神香’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刚验过,纯度合格。”
整个广场像个精密的机关,每个人都是其中一个零件。
而站在中央阵眼处的程序,就是掌控这一切的人。
他双手虚按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广场上的阵纹逐一亮起。
东北角寒风骤起,地面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西南角热浪滚滚,空气扭曲如盛夏午后的沙漠;
正中央则光影变幻,仿佛有无数画面在其中流转闪烁……
测试只持续了三息,一切又恢复原状。
但那一瞬间的造化之功,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禁制边缘,陈飞和青云子将刚才的测试尽收眼底。
“还不错。”青云子捋须感叹,
“程小子这阵法造诣,倒也摸到了些门道,约莫有老夫当年三成功力了。”
陈飞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话他都听出茧子了,从灵境初创时就说,
如今灵境连元婴神识都难以承载,青云子这“三成”标准倒是恒定不变。
青云子也不在意陈飞那无声的吐槽,自顾自继续道:,
“外面猜什么的都有,心都快被这层罩子挠痒了。”
“要的就是这般。”陈飞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的现场,
“先吊足胃口,待宴席之上幕布揭开,所见所感才更具冲击。”
青云子颔首,转而问:“人愈来愈杂,城防与坊市安保可能周全?”
阴影微动,夜枭现出身形,低声禀报:“明暗两部已全面铺开。
各势力落脚处、坊市要害皆有眼线;锋部处于即刻可动状态。
护城大阵由柳长老亲自监控,目前一切平稳。
“舞台已经搭好,演员陆续就位。
”陈飞轻声道,“现在只等大幕拉开了。”
就在此时,秦无弦匆匆寻来,面有急色。
“府主!”他先是一礼,眼中却放出光来,
“乐与阵合,气象已成!此宴‘乐道合鸣’之举,必是空前!”
陈飞与青云子对视一眼。
陈飞深知秦无弦性情,若非遇到关键难处,断不会如此。
“秦老,直说便是。”陈飞语气平稳,“何处不妥?”
秦无弦收敛激动,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其他环节皆顺。
唯独第三日布道,心境三重跃迁——从‘绝境’到‘点燃’再到‘淬炼’,
其间的转换,总觉差了一线……不够圆融,少了那股天地自生的‘活气’。
老朽恐届时美则美矣,却失了几分直击人心的‘真’劲。”
他说完,带着期待看向陈飞。
此时,准备时间仅余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