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土豆运动会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菜园里已经炸开了锅。孩子们蹲在各自的土豆畦前,手里攥着小木棍,紧张得手心冒汗。木牌上的号码牌被露水打湿,墨迹晕开了些,却更显得热闹——今天是土豆运动会的正日子。
“3号!3号又长了半指!”小雅举着尺子蹦起来,辫子上的红绸带跟着甩动。她负责的土豆苗茎秆最粗,叶片像抹了油似的发亮,土里埋着的果实轮廓在地面鼓起个圆包,是目前的夺冠热门。
“急什么,”大虎蹲在旁边的畦里,用木棍轻轻扒开土,露出个圆滚滚的土豆尖,“我这5号虽然长得慢,但结实!你看这皮,光滑得跟抹了蜡似的。”
林夏站在田埂上,看着孩子们围着土豆苗打转,忍不住笑。昨天宣布要给土豆办“运动会”时,赵爷爷还笑她胡闹,说种庄稼哪来这么多花样。可此刻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有的给土豆叶喷水擦灰,有的对着土包小声打气,连平时最调皮的二牛都蹲在畦边,用树枝给土豆苗“画跑道”,她忽然觉得,这胡闹闹得值。
“都准备好了吗?”林夏扬了扬手里的哨子,“第一项,比个头!”
孩子们立刻按号码牌排好队,每个人都捧着自己最得意的土豆。这些土豆是提前挖出来洗净的,个个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1号!”林夏喊道。
二牛抱着个拳头大的土豆跑过来,脸憋得通红:“我、我这是‘铁蛋’,别看小,分量沉!”他把土豆放在秤上,指针稳稳指向半斤。
“不错不错,”林夏在本子上记下,“下一个!”
轮到小雅的3号时,她小心翼翼地把土豆放在秤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指针一点点往上爬,最后停在一斤二两的位置,引来一片惊叹。
“哇!快赶上小西瓜了!”
“3号威武!”
小雅红着脸往后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大虎撇了撇嘴,把自己的5号放在秤上,指针停在九两,虽然比不过3号,却比昨天又重了半两。
“看,我就说它在长吧!”大虎得意地扬下巴。
比完个头,第二项是“颜值赛”。孩子们把土豆摆在竹筛里,一个个像展示宝贝似的介绍:“我这颗有花纹,像老虎皮!”“我的是全黄的,一点斑点都没有!”“你们看我的,圆得像皮球!”
林夏和赵爷爷当评委,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赵爷爷捏着个表皮坑坑洼洼的土豆,却眼睛一亮:“这个好!”他指着土豆上细密的根须,“这说明它在土里长得欢实,根系旺,明年留种最好。”
那是二牛的1号。小家伙本来耷拉着脑袋,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最后一项是“潜力赛”——猜土里还埋着多少土豆。孩子们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土面听,说是能听见土豆“长个子”的声音。这当然是瞎编的,可没人戳破。大虎甚至真的听红了脸,说他的5号在土里“咕噜”响,肯定又长了一圈。
比赛到尾声时,规则组的人又来了。还是上次那个拿协议的干事,身后跟着两个扛摄像机的,镜头直对着孩子们手里的土豆。
“林夏同志,”干事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听说你们在搞‘土豆运动会’?真是好兴致。不过我刚才看了看,这些土豆的品质……好像不太行啊。”
他这话没说错。今年雨水偏多,不少土豆表皮长了黑斑,还有的因为埋得浅,被太阳晒得发绿。3号虽然大,尾部却有点畸形。
小雅的脸一下子白了,把3号往身后藏了藏。
“好不好,不是看表皮光鲜。”林夏往前一步,拿起二牛那个“铁蛋”,“这颗虽然小,但淀粉含量高,炖肉最香。那颗畸形的,挖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可里面的肉瓷实得很,切丝炒着吃比啥都脆。”
干事的笑容僵在脸上:“林夏同志,我们是为了提高作物品质才推广改良技术的。你看你们这土豆……”
“我们这土豆怎么了?”赵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攥着个表皮发绿的土豆,“这颗确实不能吃,我们会埋回土里当肥料。但剩下的,够全村人吃两顿饱饭,还能留足明年的种。不像某些技术,看着光鲜,播下去三个月,连苗都没出齐。”
干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摄像机还在对着,他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的技术需要适应期……”
“我们的土豆也需要生长周期。”林夏打断他,指了指孩子们,“你看他们,昨天还在为土豆长斑哭鼻子,今天就知道哪些能留种,哪些能做菜。这才是最实在的‘技术’——知道怎么跟土地打交道,知道怎么惜着粮食过活。”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有人举起手里的土豆喊:“对!我们的土豆能吃!”“5号最棒!”
干事被这阵仗堵得说不出话,扛摄像机的人悄悄把镜头转了方向。僵持了片刻,他撂下句“你们好自为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耶!把他们赶跑啦!”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土豆又蹦又跳。
林夏看着干事远去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但此刻,看着孩子们把土豆小心翼翼地放进储藏筐,听着赵爷爷在一旁念叨“这个留种,那个做种薯”,她忽然觉得,规则组的技术再“先进”,也比不过孩子们掌心的温度——那是对生命的在意,对土地的敬畏,是任何改良剂都替代不了的东西。
夕阳把菜园染成金红色时,运动会的奖状写好了。没有精致的纸张,是用废报纸糊的,上面用红墨水画着歪歪扭扭的奖花。
“3号获得‘最大个奖’!”林夏把奖状递给小雅,“奖励一包红糖,炖土豆时放一勺,甜津津的。”
小雅接过奖状,突然小声说:“其实3号旁边还埋着个小的,我把它留给5号当朋友了。”
大虎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天就去看它们!”
“5号获得‘最结实奖’!”林夏把另一张奖状给大虎,奖品是一把新镰刀,“等收完土豆,就用它割麦。”
二牛的1号得了“留种奖”,奖品是个陶盆,赵爷爷说正好用来泡种。其他孩子也都得了奖,有的是根新绳捆土豆,有的是块胰子洗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却被孩子们紧紧攥在手里,比什么宝贝都珍贵。
夜幕降临时,孩子们抱着土豆和奖状回家了。林夏和赵爷爷坐在田埂上,看着菜园里的灯一盏盏亮起。远处,规则组的营地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机器的嗡鸣。
“他们还没走。”赵爷爷磕了磕烟袋。
“走不走,咱们的土豆都要收了。”林夏望着田里的土包,“明天开始挖吧,趁着好天气。”
赵爷爷点点头,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你这运动会办得好。孩子们以前只知道土豆能吃,现在知道了,每颗土豆都不一样,都得用心待着。”
林夏笑了,想起白天二牛对着小土豆说“别怕,明年让你当冠军”,心里暖烘烘的。
是啊,每颗土豆都不一样,就像每个人,每种活法。或许不完美,或许有瑕疵,但只要扎在土里认真生长,就值得被珍视。
夜风拂过土豆田,叶片相碰发出沙沙的响,像是土豆在土里偷笑。林夏知道,这场运动会不是结束,等收完土豆,该给白菜办“选美赛”了,给萝卜办“拔萝卜大赛”……让土地上的每个生命,都能在阳光下,热热闹闹地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