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柜子上，苏晴带来的那个保温桶还敞着口，里面剩下的小米粥早就凉透了，凝了一层薄薄的米油。
楚星窈的目光扫过它，胃里空得发慌，一阵阵抽搐着提醒她需要补充能量。但她根本感觉不到饿，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头。
她小心地将睡熟的宝宝放回小床里，盖好小被子。刚直起腰，眼前就是一黑，金星乱冒，她赶紧扶住床沿，才没栽倒。
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等那阵眩晕过去，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墙角，拿起那个保温桶盖。
里面还剩着一点凉透的小米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糊状的米粒滑过喉咙，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她皱紧眉，强迫自己咽下去，又舀了一勺。
必须吃。
她倒了，谁来照顾他们？
冰冷的粥滑进空荡的胃袋，带来一阵痉挛。她放下勺子，捂着嘴，干呕了两下，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的冷汗汇成大颗滚落。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禹星野轻轻地动了一下。
楚星窈猛地直起身，顾不上胃里的翻江倒海，几步扑回床边，目光急切地锁在他脸上。
禹星野的睫毛极其缓慢地颤动了几下，像被重物压住的蝶翅，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眼神涣散，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穿过了厚重的墙壁，落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虚空。
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摩擦。
“……水……”
楚星窈的心瞬间揪紧！
她立刻转身，手忙脚乱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杯旁边放着护士留下的棉签和一小杯温水。她拿起棉签，蘸饱了温水，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小心翼翼地凑近禹星野干裂的嘴唇。
“水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湿润的棉签极其小心地涂抹在他干涸起皮的唇瓣上。
冰凉的湿润感似乎刺激了他。禹星野的眉头痛苦地蹙紧，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像吞咽着无形的砂砾。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终于，极其缓慢地、落在了楚星窈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那目光很空，很茫然，像是隔着一层浓雾辨认着什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嘶哑的气音：
“……你……” 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
“我在！”楚星窈立刻应道，声音带着哭腔，又强行压下去，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放下棉签，想用手背再去探探他的额头。
手刚抬起，就被一只滚烫的、没什么力气却异常固执的手猛地攥住了手腕！
禹星野的手心烫得像块烙铁，手指却冰凉，微微颤抖着，死死地箍住了楚星窈纤细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他涣散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她苍白的脸上，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聚焦、辨认。
楚星窈被他看得心头发慌，手腕上传来的滚烫触感和那执拗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急切地问，试图抽回手去按呼叫铃。
禹星野却攥得更紧了些！他涣散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挣扎着想要凝聚。他死死地盯着楚星窈的脸，目光扫过她眼底浓得化不开的青黑，扫过她苍白干裂的嘴唇，扫过她额角未干的冷汗和脸上掩饰不住的、巨大的疲惫与憔悴。
“……谁……让你……下床……”
几个破碎的字眼，终于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楚星窈瞬间僵住！手腕被他滚烫的手指攥得生疼。
禹星野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总是沉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烧得通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愤怒、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心疼！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喷在楚星窈脸上。输液管因为他的激动而轻轻晃荡。
“躺……回去！”
楚星窈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手腕却被他死死攥住。
“我没事……”她哽咽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我就是……想给你擦擦汗……喂你喝点水……”
“躺回去！”
禹星野根本不听，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可手上使不上劲儿，人一下子又倒了回去。
“不行，我得赶紧联系月子中心把你接走，再这么下去，咱们俩都得完。”
“你不是说回家做月子吗？月嫂都请好了。”
“我不想你太累，月嫂不不如月子中心更系统 。”
说完，他就打电话让助理联系月子中心接人，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他也累得不想动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还有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星窈感觉手腕上那铁钳般的力道，似乎松动了一丝丝。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禹星野。
他依旧闭着眼，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刚才平缓了一些。攥着她手腕的手指，虽然依旧滚烫，力道却不再那么蛮横。
楚星窈不敢动，任由他攥着，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疲惫的轮廓。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在温暖的黑暗边缘摇摇欲坠。
就在她即将沉入昏睡的前一秒，宝宝在摇篮里哼唧了一声。那声音很细弱，像小猫的呜咽。
楚星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坐了起来，意识瞬间被拉回。胸口那两团沉甸甸的东西随着她急促的心跳狠狠一坠！尖锐的胀痛感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涨奶了！而且很厉害！
她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去拿吸奶器，动作刚起，手腕上猛地传来一股力道！
禹星野不知何时竟又睁开了眼！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再次收紧，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不准动！
楚星窈的动作僵在半空。胸口尖锐的胀痛和下身的钝痛交织在一起，让她额角瞬间布满了冷汗。她看着禹星野烧红的眼睛，委屈和无助再次涌上心头。
“我……涨奶……疼……”她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又涌了上来，试图解释，“就一下……很快……”
禹星野一听，马上松手，脸上爬上两抹红晕，“让宝宝吸。”
“刚睡下，别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