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十二周的一个晚上，李黎靠在床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说：“我们是不是该开始给宝宝讲故事了？”
正靠在旁边看书的米小圈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讲故事？现在？他（她）能听见吗？”
“书上说，宝宝从四个月左右就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李黎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孕期指南，翻开做了标记的一页，“而且，熟悉父母的声音，对宝宝的发育和安全感建立都有好处。”
米小圈摘下眼镜，来了兴趣：“那我现在就讲？”
“等周末我们去书店买些绘本吧。”李黎笑着说，“总不能对着肚子讲你那些代码优化方案。”
周六下午，两人第一次踏进了儿童图书区。柔和的灯光，彩色的地毯，低矮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绘本——这完全是一个他们从未涉足过的全新世界。
米小圈站在入口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环顾四周，看到一个妈妈正蹲在地上，轻声给孩子读着《好饿的毛毛虫》；不远处，一对年轻夫妻在仔细挑选布书；更远处，孩子们坐在地毯上，围着一个正在讲故事的图书管理员。
“这么多书……”他低声感叹，“该从哪本开始？”
李黎挽住他的胳膊，带他走向标着“经典绘本”的区域：“从最经典的开始吧。我小时候最喜欢《猜猜我有多爱你》。”
他们在书架前驻足。米小圈抽出一本封面是两只兔子的绘本，翻开第一页——“小栗色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是他紧紧地抓住大栗色兔子的长耳朵不放……”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真的在给一个孩子读书。读完这一页，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这本好。大兔子和小兔子的对话，就像我们和宝宝一样。”
李黎点点头，眼眶微热。她想象着未来某一天，米小圈抱着他们的孩子，用同样的温柔语气读着这个故事。
最终，他们挑选了五本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好饿的毛毛虫》《棕色的熊，棕色的熊，你在看什么？》《抱抱》，还有一本中国原创的《小蝌蚪找妈妈》。结账时，收银员微笑着看了看李黎微隆的腹部：“给宝宝准备的吗？”
“嗯，第一次买。”米小圈有些自豪地回答。
“这些都很适合胎教。”收银员熟练地将书装进印着小熊图案的袋子里，“每天固定时间读，宝宝出生后会对爸爸妈妈的声音特别有安全感。”
那天晚上，米小圈洗了澡，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郑重其事地坐在李黎身边。他拿起《猜猜我有多爱你》，清了清嗓子。
“正式开始前，我要先自我介绍一下。”他对着李黎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宝宝你好，我是爸爸米小圈。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给你讲故事。虽然你现在还很小，但爸爸希望你能熟悉我的声音。”
李黎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却暖得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
米小圈翻开绘本，开始朗读。起初，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在做公开演讲。但很快，他就被故事本身吸引了。当读到“我爱你，有这么多”时，他模仿小兔子张开手臂；读到“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时，他真的把手高高举起。
李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悄悄拿起手机，录下了这个瞬间。
读完《猜猜我有多爱你》，米小圈意犹未尽：“再来一本？”
“循序渐进。”李黎笑着拍拍他，“每天一本就好，要形成习惯。”
从那天起，每晚九点成了雷打不动的“故事时间”。米小圈会准时放下手机和工作，拿起一本绘本，坐在李黎身边，开始他的“胎教表演”。
他很快发展出了自己的一套“讲故事方法论”。首先，语调要有变化——小动物的声音要可爱，大动物的声音要沉稳，叙述的部分要温和。其次，要适当提问——“宝宝猜猜，接下来毛毛虫吃了什么？”虽然得不到回答，但他乐此不疲。最后，每读完一个故事，他都要总结中心思想：“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爱是无法衡量的，但我们可以用行动表达。”
李黎有时会开玩笑：“你这是在上语文课吗？”
“提前培养宝宝的阅读理解能力。”米小圈理直气壮。
有一天，米小圈读《好饿的毛毛虫》。当读到毛毛虫吃了各种食物后肚子疼时，李黎突然感到肚子里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有个小泡泡破了，又像是蝴蝶轻扇翅膀。
她抓住米小圈的手臂：“等等！宝宝好像动了！”
米小圈立刻停下，屏住呼吸：“真的？”
两人静静地等待。几秒钟后，又是一下轻微的、确切的蠕动。
“他（她）听到了！”米小圈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听到毛毛虫吃太多肚子疼，所以有反应了！”
虽然医生告诉他们，孕早期的胎动可能只是肠蠕动，但米小圈坚信那是宝宝在回应他的故事。从那以后，他读得更起劲了，每读完一段就要停下来，贴在她肚子上问：“宝宝喜欢这个故事吗？”
随着孕周增加，米小圈的故事时间也在进化。他开始不只是读，而是“演”。读《棕色的熊》时，他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读《抱抱》时，他会紧紧抱住李黎，让她感受到“抱抱”的温暖；读《小蝌蚪找妈妈》时，他会用不同的声音扮演青蛙妈妈、鸭妈妈、鱼妈妈。
有一天晚上，李黎靠在床头，看着米小圈用夸张的表情和声音讲着故事，突然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见过的任何绘本都要生动。”
米小圈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真的吗？会不会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李黎认真地说，“宝宝一定很喜欢。我能感觉到，每次你开始讲故事，他（她）就特别安静，好像在认真听。”
米小圈的眼睛更亮了。他放下书，轻轻贴在李黎的肚子上，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宝宝，爸爸爱你，比所有故事里的爱都要多。”
孕二十周的那次产检，医生在做b超时说：“宝宝很活跃呢，手舞足蹈的。”
米小圈立刻问：“医生，我们现在每天给宝宝讲故事，他（她）能听到吗？”
医生笑了：“当然能。宝宝在羊水里，听觉系统已经发育了。熟悉的声音会让宝宝有安全感，出生后也更容易被这些声音安抚。”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米小圈握着方向盘，突然说：“我想给宝宝写个故事。”
“写故事？”李黎转头看他。
“嗯，一个只属于我们宝宝的故事。”米小圈的眼神里有种少见的、混合着羞涩和坚定的光，“主角就叫‘小圈宝宝’，讲他（她）是怎么来到我们身边的。”
那天晚上，米小圈没有读买来的绘本。他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写自己的故事：
“从前，在天上有一片柔软的云朵，云朵上住着许多等待来到人间的小天使。其中有一个特别的小天使，他（她）有着最亮的眼睛和最温暖的笑容。小天使每天都在云朵边张望，寻找着自己未来的家……”
他写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思考。李黎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笔下流淌出一个简单却充满爱的故事——故事里，小天使看到了人间有一对相爱的年轻人，决定成为他们的孩子；故事里，小天使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旅程，终于来到了妈妈的肚子里；故事里，爸爸每天讲故事，妈妈每天唱歌，他们一起等待着小天使的诞生。
写完已经是深夜。米小圈把故事工工整整地抄在了一本新的笔记本上，在封面写上：《小圈宝宝的天使旅程》。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专属绘本。”他说，“等宝宝长大了，我们可以告诉他（她），这是爸爸写给你的第一个故事。”
李黎接过本子，一页页翻看着。虽然文字简单，画图也只是米小圈笨拙的简笔画——云朵像，天使像个胖娃娃，爸爸妈妈的画像火柴人——但每一笔里，都浸满了爱意。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绘本。”她轻声说。
那晚，米小圈第一次读自己写的故事给肚子里的宝宝听。当他读到“小天使选择了最温暖的家，那里有爱他的爸爸和妈妈”时，李黎感到肚子里一阵明显的胎动，像是宝宝在鼓掌。
“他（她）喜欢！”米小圈激动地说。
从那天起，米小圈的故事时间有了新内容：一周读买的绘本，一周读他自己写的故事。他还在继续创作，写到了小天使在妈妈肚子里听到的声音，感受到的温暖，对未来的期待。
一天，米小圈在读自己写的最新一章时，突然停下来，看着李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我爸从没给我读过故事。他工作忙，回来时我都睡了。”
李黎握住他的手。
“所以我特别想给我们的宝宝一个不一样的童年。”米小圈的声音很轻，“我想让他（她）从小就知道，爸爸的声音是安全的，故事是温暖的，家是永远可以依靠的地方。”
窗外月光如水，卧室内只开着一盏小夜灯。米小圈低沉温柔的读书声在房间里轻轻回荡，李黎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存在。那些简单的绘本故事，那些自创的童话，那些每晚九点准时响起的读书声，都在一点点编织成一个孩子最初的世界图景。
也许宝宝现在还不懂那些故事的含义，但他（她）一定记住了爸爸声音的韵律，妈妈笑声的温柔，还有这个家里，永远流淌着的爱与期待。
而米小圈不知道的是，李黎悄悄把所有的“故事时间”都录了下来——他读绘本的声音，他自创的故事，甚至他那些笨拙的提问和总结。她准备等宝宝长大后，把这些录音作为礼物送给他（她）：听，这是你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爸爸为你建立的第一座声音的城堡。
这座城堡里，住着两只相爱的兔子，一只贪吃的毛毛虫，一群可爱的动物，一只找妈妈的小蝌蚪，还有一个从云朵上来到人间的小天使。
最重要的是，城堡里住着爸爸和妈妈，以及他们全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