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的手还贴在胸前，热度没有退。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流动，像一条沉睡多年的河突然开始奔涌。战术目镜的界面变了，新的倒计时悬浮在视野中央——十二分钟，正在缓慢下降。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防御机制。
他调出协议底层代码，逐行解析。字符跳动，记忆碎片随之浮现。第255章，战术推演室，他第一次激活这个系统。当时以为是军方新部署的应急模块，现在看，那是埋进基因里的刀。
守夜人设计的清除程序。
原本用于远程抹杀失控个体，但因为他体内的变异反应，反向适配成了自主武器。只要他主动触发，就能引爆量子核心，释放湮灭风暴。
代价是自身彻底消散。
主控室外传来警报声，节奏比之前急促。林川从通道走来，脚步很快。他的右手搭在墙边的能量读数仪上，看了一眼就皱起眉。
“舰队距离防御圈还有九分钟航程。”他说，“护盾撑不住正面冲击。”
苏晴站在医疗终端前，手指划过屏幕，调出张虎的生命体征图谱。心跳频率上升，细胞代谢指数翻倍，神经系统电位波动剧烈。她立刻启用紧急维生协议，将三号稳定剂注入全舰循环系统。
“你在加速分解。”她抬头看着张虎，“不能继续了。”
张虎没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纹里还残留着蓝光。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这不是陷阱。”他说，“是选择。”
林川听清了这句话。他停下脚步，看向张虎的眼睛。那里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决断。
“你要启动它？”林川问。
张虎点头。“只有这一种方式能拦住他们。风暴范围会覆盖整个进攻路线，但他们也会把能量波引向新生维度边界。你得控制扩散。”
林川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已经进入零域构建状态。脑海中迅速生成蓝图——三层环形缓冲层，外层吸收冲击，中层偏移相位，内层锁定坐标锚点。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大防护结构。
他抬起手，在空中划出第一道线条。
虚空中浮现半透明框架，随即凝实。精神力快速消耗，额头渗出血丝，顺着脸颊滑下。他没有擦，继续绘制第二层结构。
苏晴同步开启全舰医疗网络，将张虎设为最高优先级患者。她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不断调整药物配比和神经阻断强度。她知道这些措施无法阻止最终结果，但她必须保住他意识的最后一段信号。
“你还不能走。”她说。
张虎听见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望向林川。
“准备好了告诉我。”他说。
林川最后一笔完成。三重缓冲层已在永恒之舟外围成型，呈同心圆排列。能量读数攀升至临界值，系统发出低频震动提示。
“可以了。”他说。
张虎深吸一口气。他打开个人终端，锁定协议激活指令。延迟窗口设定为三十秒。这三十秒，是他留给队友的最后反应时间。
他低声说：“开始吧。”
倒计时跳到十一分零七秒时，主控台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攻击频率提升，守夜人舰队突破预警带，航迹投影已进入红色区域。林川盯着数据流，确认缓冲层运行正常。苏晴紧握检测键，眼睛不离生命体征曲线。
三十秒倒计时启动。
张虎站直身体，双手交叠按在胸口。热感更强了，血管在皮肤下泛出蓝光，像是有火在经脉里燃烧。他能感觉到基因链正在断裂重组，细胞结构开始不稳定。
十秒。
他闭上眼，想起军事学院的训练场，想起第一次穿上作战服的日子。
五秒。
他看见队友们的脸，听见他们在喊他的名字。
一秒。
他按下确认键。
轰——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他体内炸开。整个人瞬间被能量吞没，轮廓模糊，继而化作纯粹的光粒向四周扩散。湮灭风暴以他为中心爆发，冲击波撞上第一层缓冲层，引发剧烈震荡。
林川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零域结构承受巨大压力，外层框架出现裂痕，但他咬牙维持连接，强行补全能量缺口。第二层偏移成功，将大部分冲击转向虚空。第三层锚定生效，确保永恒之舟主体未受结构性损伤。
苏晴被震退两步，撞在终端架上。她立刻爬起，重新抓稳检测键。屏幕上，张虎的生命信号急剧下滑，心跳归零，脑电波平直。但她发现数据流并未完全中断——有一段微弱的意识残片，正随着能量余波在空间中漂浮。
她立即启动数据捕获程序，将那段信号导入隔离区保存。
风暴持续了十七秒。
当光芒散去，外部空间恢复平静。守夜人舰队消失不见。监控回传图像显示，所有单位已被传送至新生维度的反物质核心区，陷入不可逆的能量崩解状态。
攻击解除。
林川撑着地面站起来，脸色苍白。他检查零域结构，确认三重缓冲层虽有损毁，但主体仍在。永恒之舟安全。
他看向苏晴。
“他还活着吗？”
苏晴盯着屏幕，手指还在输入指令。那段意识残片波动微弱，但确实存在。她点点头。
“没有完全消失。他的存在形式变了，但还能追踪。”
林川松了一口气。他走到主控台前，坐下，靠在金属台阶上闭目调息。精神力几乎耗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苏晴没有离开。她继续运行数据分析，试图确定那段信号的稳定性。她调出历史记录，对比之前的基因数据，发现某些片段出现了非自然复制现象——像是某种自我修复机制正在尝试重建载体。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他还未真正离去。
主控室内安静下来。警报停止，灯光恢复常态。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能量气味，像是雨后泥土的味道。
林川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他做了什么？”
苏晴抬起头，声音很轻。
“他选择了结束，也选择了留下。”
林川没说话。他抬起手，看了看指尖沾着的血迹。那是刚才画图时留下的。他慢慢握紧拳头。
外面，新生维度边界仍有涟漪扩散。一道微弱的蓝光在风暴余迹中闪了一下，又消失。
苏晴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跳动。
一段新的编码自动生成，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