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匿名短信的蓝光映得她睫毛直颤。
她捏着手机冲进厨房时,陆远正踮脚够吊柜顶层的桂花蜜,围裙带子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活像只偷蜜的熊瞎子。
“陆哥!”小桃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兴奋,“重点机关食堂限甜了!
高糖高脂都不让上,说是怕影响工作情绪......“她把手机举到陆远鼻尖前,屏幕上的短信内容还带着未读的红点点。
陆远的手在半空顿住,指尖刚碰到玻璃罐的边沿,闻言歪头看了眼,突然“噗”地笑出声。
玻璃罐“当啷”一声落进他掌心,他转身时围裙兜兜荡荡,里面还塞着半根没吃完的芝麻糖:“合着他们不是怕油烟,是怕甜?”他舔了舔嘴角沾的糖渣,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炒勺,“小桃你说,他们是不是偷偷尝过甜头,怕上瘾?”
小桃被他逗得也笑,手指绞着衣角:“我刚才就在想......要是普通难吃的甜,谁会在乎?
可咱们的甜......“她没说完,目光扫过操作台上还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昨晚阳台炊烟行动后,这锅圆子的甜香飘了半条街,连隔壁楼的流浪猫都蹲在窗台上不肯走。
陆远突然把桂花蜜往桌上一墩,不锈钢台面被砸得嗡嗡响。
他扯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扔,露出里面印着“干饭人永不服输”的t恤:“那还等什么?
搞个‘甜蜜渗透计划’!
不搞大阵仗,就盯着下午三点茶歇时间——这时候最困最烦,来口甜的,比咖啡管用!“
小桃的眼睛瞬间亮成两颗星星:“我去联系志愿者妈妈们!
她们昨天还说想给社区做点手工呢,包装成孩子的手工课成果,再写点歪歪扭扭的卡片......“
“聪明!”陆远打了个响指,转身翻出压箱底的功德点面板。
系统蓝光在他眼镜片上跳,他舔着后槽牙算计:“换个‘蜜心莲子羹’的方子,再兑点温润桂花蜜......这蜜可是江南秘产,香得能绕梁三日,缓解焦虑一绝。”他手指在兑换栏上戳得飞快,末了拍着胸脯保证:“就说是老年大学烘焙社的爱心赠饮,谁能拒绝老人们的心意?”
凌霜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她还是那身黑风衣,战术靴在瓷砖上敲出清脆的响,怀里却抱着个跟她气场极不搭的保温壶——是陆远上周新买的,印着“多喝热水”四个大红字。
“送水工的行头到了。”她把保温壶往陆远怀里一塞,指尖轻轻划过壶身的防伪贴,“监控死角图我标在你手机里了,政务大厅后台休息室三点换班,那时候送最安全。”
陆远抱着保温壶直乐:“冰凰特工改行当送水工,屈才了啊?”他故意把“送水工”三个字咬得极重,果不其然看见凌霜耳尖微微发红——这是她被戳穿时的标志性反应。
“再废话。”凌霜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战术刀,现在却挂着个粉色保温杯套,“我就把你新研发的芝麻球全喂流浪狗。”
小桃憋着笑退出门去,手机在手里敲得飞快。
十分钟后,社区妈妈群炸了:“小桃说要给机关单位送爱心甜品!” “我家娃刚学了做卡片,让他画朵小花!” “我家有现成的牛皮纸包装,带星星贴纸的!”
下午两点半,凌霜换了身蓝工装,鸭舌帽压得低低的,推着送水车出现在政务大厅后门。
她的动作精准得像台仪器——避开摄像头时微侧的肩,跟保安打招呼时恰到好处的笑,甚至连保温壶放在休息室长条桌上的角度,都跟她昨晚在沙盘上推演的分毫不差。
三点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条缝。
最先溜进来的是个扎马尾的姑娘,她探头探脑张望一圈,确认没人后迅速倒了碗莲子羹。
第一口下去,她的眼睛瞬间睁得滚圆,喉结动了动,又倒了半碗才恋恋不舍盖上盖子。
四点钟,陆远的手机开始震动。
小桃的消息像机关枪:“张姐说有个科长午休哼《难忘今宵》!” “窗口王哥问能不能给妈妈带一份,说她最近失眠!” “保洁阿姨说看见财务科刘姐躲在楼梯间喝,嘴角沾了蜜都没擦!”
陆远把刚熬好的第二锅莲子羹装进保温箱,抬头对凌霜挑眉:“瞧见没?
甜是最软的刀,专扎铁石心肠。“
三天后,流动食车出现在各机关单位周边。
粉白相间的车身上写着“养生糖水铺”,车边挂着小黑板:“纯天然无添加,每份仅售三块三,限购一份保健康”。
开车的是志愿者王阿姨,她系着陆远送的熊猫围裙,举着喇叭喊:“小伙子,给妈妈带一杯?
安神的!“ ”姑娘,给娃带一杯?
甜而不腻!“
公务员们拎着糖水袋下班的样子,成了晚高峰最奇特的风景。
有捧着杯子跟同事咬耳朵的:“我妈喝了说睡得香!” 有蹲在公交站边喝边笑的:“这糖水里头有桂花吧?
我媳妇就爱这味儿。“
一周后,陆远的手机收到封邮件。
发件人是“某信访办”,正文只有一句话:“近三日群众接待量下降32%,建议持续关注饮食调节作用。” 紧接着,某重点中学的心理老师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点急切:“陆老板,我们学生压力太大了,能不能给做批低糖版的?
就那种......吃了能轻轻笑的?“
深夜十一点,厨房的灯还亮着。
陆远站在操作台前,面前摆着堆得像小山的芝麻球。
他捏起个金黄的球,用筷子轻轻一戳——“噗”,里面的甜馅冒出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辛辣香。
“加了爆炎辣椒?”凌霜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杯莲子羹,“只增香不辣的那种?”
陆远把芝麻球塞进她手里:“尝尝看。” 凌霜咬下一口,眼尾的线条突然软了——舌尖先碰到芝麻的香,接着是豆沙的甜,最后一缕若有若无的暖从喉间升上来,竟真让她嘴角翘了翘。
“今天有个便衣跟着我。”她舔了舔嘴角的糖渣,声音里带着点闷笑,“他说你们这是‘精神攻击’,让人吃了就高兴,防不胜防。”
陆远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芝麻球差点掉地上:“咱哪敢啊?
我们就是......让人吃饱了饭,顺便笑了一下。“ 他转身看向窗外,育苗棚在月光下投出一片黑影,里面的响水稻秧正轻轻摇晃,像在应和他的话。
夜风卷着甜香钻进窗户,陆远突然顿住。
他盯着操作台上的功德点面板,上面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跳——平时稳如老狗的进度条,此刻像被按了快进键,“唰唰”往上涨。
“这是......”他刚要开口,凌霜的手机突然亮了。
她扫了眼屏幕,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信访办又来消息了,说今天有位大爷来送锦旗,上面写着‘甜汤暖人心,矛盾化无形’。”
陆远低头看向手里的芝麻球,暖黄的灯光下,糖壳上的小裂纹泛着蜜光。
他突然想起小桃今天说的话——有些甜,越压,越甜得理直气壮。
后半夜,陆远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枕头边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瞬间清醒。
他摸过手机,屏幕上的字在黑暗里发着光:
“检测到......”
后面的字还没看清,困意就涌了上来。
陆远翻了个身,把手机往床头一扔,迷迷糊糊想:管它检测到什么,明天先把“笑口常开芝麻球”的配方定下来......
窗外,春风裹着甜香掠过育苗棚。
响水稻秧在夜色里轻轻摇晃,仿佛在替他应和:明天啊,会更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