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潮缓缓敛去，涤荡着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曾经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血肉邪神，只剩下核心处一撮明灭不定的残骸，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就在它彻底消散的前一刹。
嗡！
所有光芒骤然向内坍缩，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最后那点扭曲的血肉之上，光影交织，竟强行勾勒出了一张脸。
不是怪物，也非吴擎苍的老者模样。
那是一张年轻、英俊，却因极致扭曲而狰狞到不似人形的脸。
是吴擎苍年轻时的样子！
是那个曾被誉为武道麒麟，意气风发的绝世天才！
此刻，这张脸上再无半分温和伪装，不见丝毫盟主威严。
只剩下无尽的悔，滔天的恨，和深入骨髓的……不甘！
他的嘴唇无声开合，用尽最后一丝残魂在嘶吼。
“为……什……么……”
他的眼神穿透了生死的界限，死死钉在萧凡身上，怨毒得能诅咒神明。
他不明白！
他耗费百年光阴，算尽江南武道，背叛国家与信仰，引来“门”后的伟大力量，才铸就了这“神躯”雏形！
他本该成为此世唯一的真神，俯瞰众生，得享永恒！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凭空杀出这么一个东西！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牺牲，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面前，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甚至，连逼对方出第二招的资格都没有！
悔恨！
无尽的悔恨！
若能重来……
可惜，没有如果。
萧凡漠然地注视着他，那眼神没有怜悯，没有嘲讽，平静到残忍。
“你的道，错了。”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是最终的审判，敲碎了吴擎苍最后一丝执念。
“窃来的神火，只配点燃地狱。”
话音落定。
那张年轻而扭曲的脸再也无法维持。
它在金光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彻底消散。
吴擎苍。
这位曾经的江南武道第一人，处心积虑百年的枭雄，连同他成神的妄念，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去。
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呼——
金色的光芒净化完最后一粒尘埃，如潮水般退回萧凡的拳中。
他缓缓松开拳头，张开五指，神情淡然，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
光芒散尽。
祭坛空间，恢复了原貌。
不，是比原貌，更洁净。
巨大的血肉祭坛光洁如新，仿佛被神力冲刷亿万遍，不见一丝血污。
地面坑洞、腐蚀痕迹，尽数消失。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腥臭，被雨后青草般的清新取代。
若非角落里那几个石化般的活人，和墙壁上那道依旧敞开的漆黑裂缝，谁也无法相信，这里刚发生过一场神魔之战。
一拳。
净化邪神。
顺便……把整个战场打扫得一干二净。
“操……”
陈冲的喉结剧烈滚动，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他大脑已经宕机，放弃了理解眼前的一切。
这已经不是力量强弱的问题了。
这是创世神在修改底层代码！是Gm在删除错误数据！
什么清洁能力？这是格式化！一键还原了整个地图！
旁边的苏青影，娇躯仍在轻颤。
不是恐惧，是激动，是朝闻道般的战栗！
一拳破邪，净化天地！
这根本不是武道！
她看着萧凡平静的背影，美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这个男人所说的“道”，究竟是什么？
她的武道之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又在废墟之上，看到了通往全新天地的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萧凡没有理会那道空间裂缝，也没有在意身后的两人。
他缓缓转身。
目光越过祭坛，落向下方。
角落里，两个蜷缩着的身影，正在筛糠般剧烈颤抖。
张承。
李元宗。
吴擎苍座下，最后的两位大宗师护法。
当萧凡的目光落下的瞬间。
两人浑身一僵，灵魂仿佛被拽入了万载冰窟。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审视。
那是一种纯粹的俯瞰，一种生命层级上的绝对碾压。
就像神明，在看两粒尘埃。
不，尘埃至少还在世界之内。
而他们，在那道目光下，仿佛已经被开除了“存在籍”。
这道目光，压垮了他们早已崩溃的神经！
“啊——！”
张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求生的本能吞噬了一切！
宗师尊严？狗屁！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疯了一般朝着来时的入口，连滚带爬地逃窜！
李元宗只慢了半拍，同样爆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化作残影，紧随其后！
逃！
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比魔神更恐怖万倍的男人！
然而，他们刚冲出不到十米。
一个平淡到不起波澜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也在整个空间里，悠悠响起。
“跑？”
那声音很轻，却是一道无形的敕令，让两人狂奔的身形骤然定格。
“我，准你们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