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碎金般洒满景王府的新房。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花香,大红的喜字剪纸贴满了窗棂,处处洋溢着喜庆。
沈玥端坐在紫檀木梳妆台前,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铜镜中映出她清丽的面容,今日略施薄粉,更显肌肤莹润。
两名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试穿嫁衣——那是一件正红色的宫装喜服,以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裙摆处用七彩丝线勾勒出繁复的祥云纹路,领口与袖口镶嵌着圆润的珍珠,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嫁衣华美厚重,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笨拙,反衬得她腰肢纤细,气度雍容。
“这嫁衣的料子是江南进贡的云锦,上面的凤凰图样是宫里几十位绣娘耗时三月才绣成的。”皇后娘娘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眉眼含笑,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今日穿着常服,但通身的贵气依旧不容忽视。
她目光落在沈玥身上,带着几分满意,“这凤冠更是前朝遗物,哀家特意从私库里找出来给你的。你看这上面的东珠,颗颗饱满,光华内蕴,象征着圆满与尊贵。”
宫女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
纯金打造的冠身,镶嵌着各色宝石,正中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周围点缀着数十颗大小均匀的珍珠,垂下细密的金丝流苏,华贵非凡。
就在宫女要将凤冠为沈玥戴上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窜上梳妆台。
“喵——!”雪影蹲坐在梳妆台上,碧蓝的猫眼紧紧盯着那顶凤冠,尤其是正中那颗最大的珍珠,尾巴有些不耐烦地拍打着台面。
感受到了今日不同寻常的气氛,以及众人围绕沈玥的专注,一种“玥玥要被抢走”的危机感让它焦躁起来。
“雪影,别闹。”沈玥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抚摸它。她知道雪影通人性,定是觉得被冷落了。
然而,雪影一扭头,避开她的手,趁着宫女正要拿起凤冠的瞬间,快如闪电般伸出爪子,精准地一拨——那颗最为醒目的东珠竟被它从凤冠上抠了下来,叼在嘴里!
“哎呀!”宫女吓得惊呼一声,脸色发白。
皇后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雪影!快还回来!”沈玥语气严肃了些。
雪影却不管不顾,叼着珍珠跳下梳妆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踱了两步,回头看着沈玥,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还要不要只顾着打扮,不理我!”
沈玥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起身去追,雪影却又窜了回来。它这次的目标是沈玥的脸。只见它后腿一蹬,轻盈地跳上沈玥的膝头,毛茸茸的脑袋蹭向沈玥刚刚上好胭脂的脸颊。
“雪影!”沈玥躲闪不及,只觉得脸上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伴随着细微的刺痛(猫毛划过)。
待雪影跳开,宫女和皇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沈玥原本白皙无瑕、薄施胭脂的右颊上,赫然多了几道清晰的、带着胭脂红痕的猫爪印!精心描绘的妆容算是毁了。
“噗嗤——”一个年轻的小宫女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低下头去。
皇后看着沈玥那狼狈又无奈的样子,再看看那只昂着头、一脸“看你拿我怎么办”的白猫,眼底也掠过一丝笑意,但面上仍保持着端庄:“这小家伙,倒是护主得紧,只是这方式……”她摇了摇头。
混乱还没结束。雪影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它见沈玥注意力还在脸上的爪印上,竟一溜烟钻进了沈玥那宽大华丽的嫁衣裙摆之下,在里面拱来拱去,用爪子扒拉着里层的衬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死活不肯出来。
“雪影!你快出来!”沈玥隔着裙摆去捉它,又怕用力过猛扯坏了嫁衣,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她此刻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既有对雪影捣乱的无奈,又有在皇后面前失仪的尴尬,更多的,却是对雪影这份近乎幼稚的依赖与不舍感到心头发软。
它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它的不安,它的世界里,只有她这个“玥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身玄色常服的楚云砚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处理公务后的疲惫,但看到房内的情形时,那点疲惫瞬间被惊讶和笑意取代。
“这是怎么了?”他的目光扫过脸上带着猫爪印、哭笑不得的沈玥,又看了看她裙摆下那个明显鼓起、还在不停蠕动的小包,最后落在梳妆台上那颗被孤零零放下的珍珠和有些凌乱的凤冠上。
皇后无奈地指了指沈玥的裙摆:“还不是你的好猫儿,见玥儿试妆,醋意大发,在这儿捣乱呢。”
楚云砚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几步走上前,没有先去安抚沈玥,而是蹲下身,隔着嫁衣的布料,精准地轻轻按住了那个蠕动的小包。
“雪影,出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裙摆下的动静停了一瞬,然后,一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不情不愿地从层层叠叠的红色裙裾中钻了出来,碧蓝的眼睛瞥了楚云砚一眼,又飞快地移开,带着点小脾气。
楚云砚伸出手,没有强行去抱,只是摊开掌心,放在雪影面前。雪影犹豫了一下,嗅了嗅他的手指,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整个儿从裙摆下爬了出来。
楚云砚这才将它轻轻抱进怀里,抚摸着它柔软顺滑的背毛,低笑道:“你这小家伙,是吃醋了?觉得玥儿以后只疼我,不疼你了?”
雪影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声,像是在表达“你知道就好”,但身体却诚实地在他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再乱动。
楚云砚抬头看向沈玥,眼神温柔而包容:“它这是舍不得你。放心,”他这话既是对雪影说,也是对沈玥说,“以后玥儿还是会一样疼你,甚至更疼你。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跟你抢?”
他抱着温顺下来的雪影,走到沈玥面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上的猫爪印,动作轻柔,带着怜惜。“没抓伤吧?”
沈玥摇摇头,看着乖乖趴在楚云砚怀里的雪影,再看看眼前眉目温和的未婚夫婿,心中的那点无奈和尴尬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她伸手摸了摸雪影的脑袋,柔声道:“傻雪影,我永远都是你的玥玥。”
雪影似乎听懂了,轻轻“喵”了一声,蹭了蹭她的手指,又往楚云砚怀里缩了缩,彻底安静下来。
一旁的皇后看着这一幕,眼中最后一丝审视也化为了彻底的欣慰与柔和。
能如此善待妻子珍视的伙伴,懂得化解这般微妙局面的男子,值得托付。
她笑着对宫女们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快打水来给太子妃净面,重新上妆。”
宫女们连忙应声,脸上也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先前那紧张又尴尬的气氛,因楚云砚的到来和雪影的被“驯服”,瞬间变得温馨而融洽。
新房内,重新忙碌起来,只是这一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阳光正好,映照着一对新人,一只灵宠,以及他们即将开始的,充满温情与陪伴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