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有时候真想不通，为什么别人赚钱就那么容易。”
“我拼死拼活的，却连让家人过上好点儿的日子都做不到。”
“这次我老婆非要折腾那个老宅子，其实我也知道。”
“她就是被钱逼急了，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哪怕那根稻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周楚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能理解连长安的处境。
这是一个普通中年男人最真实的写照，被家庭、责任和金钱压得喘不过气。
他拍了拍连长安的肩膀，语气沉稳。
“都会好起来的。”
车子又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
“到了，楚哥。”
连长安付了钱，带着周楚下了车。
巷子很窄，两旁都是些两三层的自建小楼，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连长安指着不远处，巷子尽头的一座院落说道。
“喏，那就是我家。”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院，红砖砌成的围墙，一扇掉漆的木门虚掩着。
两人刚走到门口，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围着围裙，头发上还沾着点灰尘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连长安，立刻抱怨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我一个人都快累死了！”
随即，她看到了连长安身后的周楚，表情愣了一下。
她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位是？”
“哦，这是我同事，我们部门的周副总。”
连长安赶紧介绍道，“楚哥，这是我老婆。”
“嫂子好。”周楚笑着点了点头。
“哎，你好你好！”
连长安的妻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招呼道。
“快进来坐啊！”
连长安却一把拉住了她。
“行了，别让人家进去了，你看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他转头对周楚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家里太脏了，就不请你进去坐了。老婆，去给我们倒两杯水出来。”
他妻子“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连长安指了指巷子外那片被围挡起来的区域，对周楚说道。
“楚哥，那片就是老城区改造的地块，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啊，正想看看呢。”
周楚点了点头，跟着连长安的脚步。
两人朝着那片被蓝色铁皮围挡起来的区域走去。
两人绕过巷子口，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眼前的景象，让周楚的眼神更加确定了。
一大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和二层小楼已经被夷为平地，地面上还残留着断壁残垣。
整个区域都被高高的围挡圈了起来，上面挂着“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而连长安家的那个小院，就孤零零地杵在围挡的边缘。
周楚的目光在院子周围扫了一圈。
他很快就发现，连长安家院子的灰砖围墙外，插着几根醒目的黄色小旗。
而在院子旁边，那一大片空地上，则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小旗。
这显然是用来划分不同地块归属的标记。
“老连，你家这院子，连地带房，总共有多大面积？”
周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看看啊……”
连长安从兜里掏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纸，应该是房产证的复印件。
他凑着昏暗的路灯光看了半天。
“地是我爸当年批下来的宅基地，三百八十平。”
“房子是后来盖的，上下两层，加起来差不多一百五十平。”
“总共……五百三十平。”
周楚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
五百三十平，如果按照三万一平的补偿标准。
那就是……一千五百九十万！
一笔足以让任何普通人疯狂的巨款。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转头看向连长安。
“老连。”
“嗯？楚哥，咋了？”连长安还在那研究复印件，随口应道。
“你这房子和地，卖给我怎么样？”
周楚的声音传进了连长安的耳朵里。
连长安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和茫然，仿佛没听清周楚在说什么。
“楚……楚哥，你刚才说啥？”
“我说，”周楚一字一句，重复道，“把你家这老宅和地皮，卖给我。”
连长安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像是反应过来。
“卖……卖给你？楚哥，你没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周楚的表情严肃至极。
连长安看着周楚，又回头看了看自家的破院子。
“不……不是，楚哥，你买我这破房子干嘛啊？”
“这地方偏得要死，路又不好走，你买来……图啥啊？”
“图啥你就别管了。”
周楚摆了摆手，“你就说，卖不卖吧。”
连长安不是傻子，周楚一个刚升的副总，年薪几十万。
怎么可能跑来买这么个老破小？
除非……
除非那个传闻是真的！
他想到了老婆那个牌友说的内部消息，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
“楚哥，你……你打算出多少钱？”
他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
周楚伸出了三根手指。
“就按你听说的那个价。”
“三……三万一平？”连长安的声音都变调了。
“对，三万一平。”
周楚点了点头，“五百三十平，总价，一千五百九十万。”
“一……一千五百九十万？！”
连长安整个人都懵了。
他活了快四十年，连一百万都没见过。
现在有人要拿将近一千六百万来买他家的破院子？
这感觉，比做梦还要不真实。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剧烈的疼痛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我卖！楚哥！我卖！”
他像是怕周楚反悔一样，连声答应着。
可话刚出口，那股狂喜的热潮又迅速退去。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
“不行啊……楚哥。”
“这房子要是卖了，我们一家老小住哪儿去啊？”
“我爸还病着，孩子马上要上初中了，总不能去租房子住吧？”
“这……”
他刚刚升起的天堂，仿佛再次崩塌了。
是啊，拿到一千多万又怎么样？
江城的房价那么高，好一点的地段，随随便便一套房子就得七八百万。
买完房子，剩下的钱还要还债，要给父亲治病，根本剩不下多少。
到时候，生活品质可能还不如现在。
看着他那张垮下来的脸，周楚笑了。
他早就料到了连长安会有这个顾虑。
“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周楚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刚好有套房子要出手，你要是觉得合适，可以直接从房款里抵。”
连长安愣了一下，“楚哥你也有房子要卖？在哪儿啊？”
“天宝花园。”
“天宝……”
他惊讶道，“是那个号称第一学区房的天宝花园？！”
“对，就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