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波继续扩散，扫向山腰、山脚。
山脚下，释明撑起的佛光圈，在触碰到冲击波的瞬间就碎了。
释明喷出一口血，仰天倒下。
王烁涵巨化的身体被推得向后滑行，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他单膝跪地，用身体护住严家俊和释天，但嘴角也在渗血。
那些趴在地上的民众，离得近的直接被震晕，离得远的也被震得七窍流血。
安全区的边界，又往回缩了十米。
这次缩得很快，像退潮。
边界外，来不及爬进来的人，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直接僵住，然后软倒。
因为柳柒在与该隐的战斗中。
大幅度使用了地脉清气。
导致整座山脉能用于支撑外围防护的力量减少。
“边界！边界又退了！”
“红雾过来了！啊——！”
“救命！拉我一把！”
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哭嚎响起。
东北佬眼睁睁看着那暗红色的雾气蔓延过来，吞没了最外围的几个人。
被吞没的人连惨叫都没能持续一秒，就僵直倒下。
他目眦欲裂，狂吼着冲过去，徒劳地想用身体挡住雾气，但雾气无视了他，继续蔓延。
“回来！范施主！回来！”
释明嘶声喊道，他的佛光圈已经缩小到只能堪堪罩住自己。
王烁涵以及严家俊、释天四人，脸色灰败，摇摇欲坠。
王烁涵死死咬着牙，用宽阔的后背为身后几人挡住大部分侵蚀，却无力阻止雾气向其他方向扩散。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又有几十个没能及时退入更中心区域的幸存者被血雾吞噬。
山脚下，绝望的阴云比血雾更加浓重。
山顶，战斗在继续。
柳柒状若疯虎，毫无章法。
只是将地脉清气与战神域场的力量凝聚在拳、脚、肘、膝，甚至头槌！
用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向该隐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可每一次他都被打退。
但即使受伤，吐血，他也会立刻冲上去。
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该隐的应对依旧从容。
只用一只手，或挡，或拂，或弹，便将柳柒所有攻击化解，并在柳柒身上留下新的伤口。
但他眉头微蹙。
柳柒的攻击虽然无法真正威胁到他，但那悍不畏死、以伤换伤的打法，以及地脉清气源源不绝的补充，确实拖延了他的时间。
而且，对方身上那粗糙的神域，顽强地抵消着他神威的侵蚀。
让他无法像碾死其他虫子那样，轻易从精神层面击垮柳柒。
更重要的是。
他感觉到。
自己维持血域扩张的力量，因为柳柒对地脉清气的疯狂抽取和干扰，出现了一丝滞涩。
虽然微小，但在构建神国的关键阶段，任何干扰都可能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轰！”
又一次硬撼。
柳柒被一股阴柔却磅礴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仅存的主殿门柱上。
他滑落在地，单膝跪倒，用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趴下。
他身上的五色光晕已经黯淡了许多。
战神域场也收缩到仅能护住周身。
道袍几乎成了布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淤青、裂口和焦痕。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该隐缓缓踱步，走到他面前不远。
青牛观已彻底沦为废墟，残垣断壁，瓦砾遍地。
他低头俯视着柳柒，如同俯视尘埃。
该隐的声音在废墟上回荡，平淡无波，：
“假的，终究是假的。你身上没有神格，没有对规则的真正领悟。你拥有的，只是一个空洞的名号和借来的力量。神明的对手，只能是神明。除此以外……”
“谁都不配。”
柳柒喘着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体内的元婴还在运转，但已经很慢了。
地脉清气还在涌来，但修复的速度赶不上崩溃的速度。
他累，累到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累到元神都传来阵阵虚弱感。
他知道该隐说的是对的。
他能站在这里，全凭一口气，凭地脉支撑，凭那残缺的传承在意志燃烧下的最后余晖。
一旦地脉被彻底干扰或切断，或者他的意志先一步崩溃。
他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更惨。
柳柒颤抖着，艰难地转动视线，落在不远处碎石里。
边彦博被埋在碎石下，只露出一只手。那只手旁边，有一个黑色的通讯器，半露在外面。
一个念头，闪现在柳柒的脑海。
老子
这就给你找个配的。
孙贼。
有胆你别跑！
他咬着牙，手脚并用地爬向边彦博，抠出了那个通讯器。
屏幕碎裂，沾满血污，但侧面的频道切换旋钮还能转动。
他将旋钮扭到内部通讯。
他按下通话键，把通讯器凑到嘴边。
“姐……”
“听……听得到吗？”
通讯器里，只有一片沉寂的电流噪音。
山顶。
该隐对柳柒这小动作并不在意。
他抬起头，望向龙海市的方向，双臂再次缓缓张开。
暗红色的天幕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低沉的轰鸣，开始向下沉降，向内收缩。
他要一鼓作气，将牛首山这最后的“顽疾”彻底碾平。
将地脉节点完全纳入血域，完成神国构建的关键一步。
随着他全力催动，血域的侵蚀之力暴涨。
山脚下。
刚刚收缩的安全区边界，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崩塌！
更多来不及后退的幸存者被翻滚的血雾吞噬，连惨叫都被淹没。
就在这时。
“滋啦……”
柳柒手中的通讯器有了回复：
“柳柒！是我！你们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是徐婉冰！
柳柒笑了。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该隐双手再次抬起，全力催动血域。
暗红色的天幕继续下压，牛首山的防线又往回缩了几分。
柳柒对着通讯器，一字一句，用尽最后的力气:
“来……青牛观！”
话音落下。
他扔掉通讯器，转身，看向该隐。
然后，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爆冲而起。
赤金光芒再次亮起，像坠落的流星，撞向空中的神明。
他双脚猛地蹬地！
身下岩石炸裂！
整个人化作流光，无视了周身崩裂的伤口和近乎枯竭的元神，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天空中的身影！
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