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新岗
公安部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林辰翻开待阅文件，第一份就是特别任务局的解散通知。公章鲜红，行文简洁，这个成立不足百日的机构就此成为历史。
秘书小陈敲门进来，放下新泡的茶：“林局，您的办公室调整到十一楼了。”
十一楼是部领导楼层。林辰注意到称呼从“林局长”变回了“林局”，这是恢复地位的信号。
新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可以俯瞰整个长安街。书架上已经摆好他的专业书籍，墙上挂着首都地图，红蓝标记标注着重点区域。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却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李卫国被捕后留下的权力真空需要填补，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这晋升来得太快，快得让人不安。
第一次部分会议，各部门负责人到得整整齐齐。他坐在主位，听着工作汇报，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表情。有敬畏，有试探，也有不易察觉的抵触。
“林局，这是近期重点案件清单。”刑侦总局局长递过文件夹，“有三个涉能源案件需要您特别关注。”
很巧妙的示好。既表明服从，又暗示知晓他的专业背景。
会议结束后，常务副部长找他谈话：“林辰啊，部里决定由你分管刑侦和反恐，同时继续负责能源安全相关案件的协调工作。”
分工很合理，既发挥他的特长，又不过于突出。
“李卫国案的后续处理......”
“由纪检系统负责，我们配合。”常务副部长打断他，“你要做的是尽快稳定局面，恢复正常工作秩序。”
意思明确：不要深究。
回到办公室，他调阅了李卫国案的卷宗。证据确凿，供词完整，但总感觉太过完美。像是一幅精心拼凑的拼图，每个碎片都严丝合缝。
中午在食堂，他特意与几个老同事同桌。谈话很客气，但都避而不谈敏感话题。体制内的生存智慧，就是在风暴过后保持沉默。
下午他去了证物室，要求查看从李卫国住所搜出的瓷片。管理员面露难色：
“林局，这些证物已经封存，需要特别许可才能查看。”
他出示了分管领导的批文，管理员才不情愿地打开保险柜。
瓷片还在，但与他记忆中的略有不同。裂纹的走向更加凌乱，光泽也暗淡许多。检测报告显示，这就是普通陶瓷，没有任何特殊成分。
太干净了。
晚上回到家，罗蔷蔷看出他的心事：“新岗位不适应？”
“太适应了，反而让人不安。”他揉着太阳穴，“所有人都太配合了。”
“也许大家是真的服你。”
“也许是被特别交代过。”
他打开电脑，尝试登录几个内部系统。权限都恢复了，但访问记录显示，在他登录前已经有人查看过这些资料。
有人在监视他。
第二天，他约张正视频通话。屏幕那端，张正正在南方某省的办公室里，背景是当地的城市地图。
“老领导，听说你高升了。”张正笑容爽朗。
寒暄过后，林辰转入正题：“李卫国案，你怎么看？”
“罪有应得。”张正回答得很官方，“证据确凿，程序合法。”
“但太顺利了，不是吗？”
视频那端沉默片刻：“林局，有些话可能不该说......我在整理交接材料时，发现专案组的部分档案不见了。”
“哪些档案？”
“关于瓷片检测的原始数据，还有王参赞的工作笔记副本。”
林辰握紧鼠标。果然，关键证据被销毁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应该没有了。”张正压低声音，“我查过访问记录，最后调阅这些档案的是李卫国的秘书，但他上周已经调离了。”
线索又断了。
挂断电话后，林辰独自在办公室沉思。对手比想象中更狡猾，不仅及时切断了所有线索，还把他推到了明处。
现在他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很难暗中调查。
他需要一个新的突破口。
翻阅近期案件材料时，一个不起眼的经侦案件引起他的注意：某能源企业高管涉嫌职务侵占，金额不大，但资金流向涉及多个境外账户。
他调出详细卷宗，发现这家企业曾与赵明远的澳洲矿业公司有过合作。而办案民警在备注中提到，嫌疑人拒不配合，声称“上面有人”。
很常见的虚张声势，但这次可能是真的。
他让经侦总队重新梳理该案的银行流水，特别关注与已知“听瓷阁”资金渠道有关联的交易。
三天后，结果出来了：有一笔五十万的资金来自某慈善基金会，正是赵志刚岳父控制的那个。
线索又串起来了。
但当他要求深入调查时，经侦总队长面露难色：
“林局，这个基金会刚刚接受了审计，结论是运作规范。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恐怕......”
他明白了。对方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
下班时，他在电梯里遇到常务副部长。
“林辰，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正在熟悉情况。”
“慢慢来，不要急。”副部长意味深长地说，“有些历史遗留问题，该放就放。”
警告很含蓄，但很明确。
当晚，他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接听后，对方只说了一句话：
“瓷片在故博。”
电话随即挂断。他回拨过去，是空号。
故博？故宫博物院？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他带着家人去故宫参观。在陶瓷馆，他注意到展柜里多了一件冰裂纹笔洗，标签上写着“近年征集”。
裂纹的走向与他记忆中的第三枚瓷片完全一致。
他找到馆长，询问这笔洗的来历。
“是位海外收藏家捐赠的。”馆长翻看记录，“手续齐全，经过专家鉴定，是真品。”
“捐赠人是谁？”
“匿名捐赠。”馆长摇头，“这是常有的事。”
太巧了。在他需要新线索时，关键证物就出现了。
他申请对笔洗进行检测，但被婉拒：“这是珍贵文物，不能随意检测。”
隔着展柜玻璃，他仔细观察笔洗。在某个特定角度，裂纹中似乎有细微的闪光。
当晚，他秘密联系了一位信得过的老专家。对方答应帮忙，但需要时间安排。
等待期间，他继续日常工作。开会、批文、调研，一切都按部就班。但他知道，暗流正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
一周后，老专家传来消息：笔洗的裂纹中确实嵌有纳米级芯片，但已经失效。
“像是被故意破坏的。”老专家判断，“手段很高明，表面看不出痕迹。”
林辰明白了。这不是线索，是警告。对方在展示实力：他们能随时接触关键证物，也能随时让它失去价值。
新的对手，比李卫国更加谨慎，也更加危险。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在下次部分会议上，主动提出要整顿经侦工作，重点清理积压案件。
他要让对手知道，这场博弈，他奉陪到底。
权力的游戏从来不会真正结束，只会进入新的回合。而这一次，他准备得更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