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念禅院内,血气如雾。
四大护法金刚分列四方,将岳再兴围在核心。
百斤钢铸禅杖在正午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杖首铜环随着四人气息的催动,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仿佛四头苏醒的洪荒凶兽在低吼。
不嗔立于东位,身形如古松扎根。
他双手握杖,杖尾顿地,青砖以杖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出三尺有余。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风箱般鼓起,蓝色僧袍无风自鼓,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如钢缆,青筋暴起如蚺蛇盘绕。
那双平日慈和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死死锁住岳再兴周身气机。
当他缓缓举杖过顶时,空气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
那是禅杖速度过快,挤压空气产生的爆鸣!
西侧的不贪则完全是另一种态势。
他马步沉稳如山,禅杖横于胸前,杖身微微震颤,发出蜜蜂振翅般的细微嗡响。
他的目光并不凌厉,反而异常沉静,如同老僧入定,但那双眼睛的焦点始终落在岳再兴的双脚、腰胯、肩颈等发力关键处。
他的呼吸绵长如龟息,每一次吸气,周遭三尺内的尘埃都微微向他飘聚;每一次呼气,僧袍下摆便如被清风拂过般轻轻飘动。
这是内力已臻化境,能与外天地产生微弱共鸣的征兆!
南北两位,不痴与不惧则如绷紧的弓弦。
不痴单手持杖尾,禅杖斜指地面,杖尖距青砖仅有三寸,却稳如磐石。
他微微弓身,如灵猿蓄势,小腿肌肉线条分明,足弓紧扣地面,仿佛下一刻就能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弹跳力。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在岳再兴的咽喉、心口、丹田等要害处游移,那是猎手在寻找最佳攻击时机的眼神。
不惧禅杖直刺,如玄武镇海,杖尖颤动,锁定岳更兴后背要穴!
一双肉掌更泛起暗金色的光泽,如同铜浇铁铸。
指节粗大异常,掌心厚茧在阳光下泛着皮革般的光泽。
他双脚不丁不八站立,但每一次细微的调整,脚下青砖便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那是足底劲力透入砖石,将表层碾成齑粉的迹象!
他与不贪常年配合,这一刺与不贪的横扫形成完美互补,无论岳再兴往哪个方向躲闪,都会陷入双杖合击之中!
四人的气机彼此勾连,形成一个无形而坚固的力场。
力场中的空气变得粘稠沉重,寻常人若置身其中,恐怕连呼吸都会困难。
院中残存的花草在这力场压迫下,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枯黄。
“四象金刚阵——起!”
不嗔暴喝如雷!
声出,四人齐动!
刹那间,四道重逾千斤的禅杖从四个方向向岳再兴袭来,杖风交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罗网!
更可怕的是,四人的气机完全锁定岳再兴,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闪避,后续变化都会如潮水般涌来!
这就是四大护法金刚苦练数十年的合击绝技,曾凭此阵击退过魔门多位长老,甚至与宁道奇切磋时也能撑过百招!
暗中观战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击,重阳真人能接下吗?
不嗔那高举过顶的禅杖,以劈山裂石之势轰然砸落!
这一砸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的竖劈,但其中蕴含的力道与气势,却仿佛将整座邙山的重量都压在了杖上!
禅杖破空之声尖锐如鬼啸,杖身因速度过快而与空气摩擦,竟泛起淡淡的赤红色!
杖未至,狂暴的气压已将岳再兴脚下三尺内的青砖尽数压得龟裂下陷!
几乎同时,不痴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竟在原地留下淡淡残影,真身已突进至岳再兴右侧三尺!
他手中的禅杖没有直击,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杖首铜环剧烈震颤,发出扰人心神的乱音。
这正是与“天魔音”原理类似的“乱魂杖啸”!
三道虚实难辨的杖影分取岳再兴右肩、右肋、右膝,每一道都可能是真的,也可能都是虚招!
更可怕的是,他的攻击节奏比不嗔快了一线,正好在不嗔重杖落下前的一刹那,封死了岳再兴向右闪避的所有角度!
不贪的横扫后发而先至!
他马步未动,只是腰身如磨盘般一拧,百斤禅杖便如攻城巨木般拦腰扫来!
这一扫看似是要将岳再兴拦腰斩断,实则杖风中暗藏十三重绵密柔劲。
若岳再兴向上跃起躲避东西两路攻击,这一扫就会化刚为柔,如巨蟒缠身般将他凌空锁住;
若他向下伏低,杖风中的柔劲就会化作刚力,如铁板般拍下!
这是真正的攻守一体,封天锁地!
不惧禅杖直刺,没有劲风呼啸,没有气劲纵横,但那禅杖所过之处,空气竟泛起水波般的褶皱!
这是将毕生功力压缩到极致,形成无坚不摧的罡劲!
罡劲笼罩范围只有三尺,但在这三尺之内,便是精钢也会被震成粉末!
他这一击不求快,但求稳、求准、求狠,正正补上了岳再兴身后唯一的空当!
四击合围,天罗地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暗处观战的所有人,哪怕是祝玉妍这等宗师,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收缩。
他们自问,若置身此阵中心,除了硬接,绝无第二条生路!
但硬接四大金刚燃烧生命的合击?
便是宁道奇亲至,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岳再兴却笑了。
那是很淡的一抹笑意,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惋惜,还有几分漠然。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炫目耀眼的真气光芒。
他只是很自然地,将一直垂在身侧的湛卢剑,抬到了胸前。
剑尖斜指地面,剑身与视线平齐。
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平式”。
但就在剑抬起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四大金刚那原本完美锁死一切生机的合击之网,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协调。
不嗔那开山裂石的一杖,在即将触及岳再兴头顶三寸时,杖身竟莫名其妙地微微一偏!
虽然只是毫厘之差,但就是这毫厘之差,让原本该正中天灵盖的一杖,变成了擦着岳再兴左肩掠过!
嗤——!
杖风撕裂了岳再兴左肩道袍,甚至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