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以被研究，被仿制，被摸清我们的材料底细。它也可以被囤积，被控制，让急需的单位求而不得，耽误工期，甚至……造成事故。”
林向阳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如果顾师傅的猜测是真的，那么“θ-k”材料的流失，就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或管理漏洞，而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国家关键工业领域的破坏或刺探！
而他手中的这块碎片，就成了这场暗战中的一个关键物证！
“那个‘守夜人’……”林向阳声音干涩，“他说他们是‘守夜人’，在追踪这批流失的材料。”
顾师傅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什么‘守夜人’。但我知道，确实有一些人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他们可能来自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背景和目的。有些人想找回材料，有些人想揪出内鬼，也有些人……可能别有用心。”
他看向林向阳，眼神锐利如刀：“小子，你现在手里拿着的东西，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有人想用它当证据，有人想用它当筹码，也有人……可能想让它永远消失，连同知道它存在的人一起。”
林向阳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顾师傅，那我该怎么办？”
他问，“‘守夜人’给了我一周期限，让我决定是否交出碎片。”
顾师傅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这得问你自己。交出去，你可能暂时安全，但从此就彻底成了局外人——或者，成了某些人手中的棋子。不交，你就要独自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甚至危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怎么选，都要想清楚，你选的那条路，最终会把你和你的家人带向哪里。有些路看似平坦，走下去可能是悬崖。有些路看着荆棘密布，闯过去，也许能见到光。”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但林向阳听懂了。顾师傅在告诉他，没有绝对安全的选择，只有权衡利弊后的取舍。
“谢谢顾师傅。”林向阳郑重地道谢，将那块金属收回怀中，“我会仔细考虑的。”
顾师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向阳起身告辞。
顾师傅送他到门口，在开门前，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最近少来。我这里……可能也不安全了。”
林向阳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离开绒线胡同，林向阳绕了很远的路才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顾师傅的话。
材料的流失可能是有预谋的破坏……“守夜人”在追踪……各方势力在博弈……
而他，一个普通学生，却因为偶然得到一块碎片，被卷入了这场暗战的中心。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晓梅和卫国见他安全回来，都松了口气。
“大哥，怎么样？”晓梅急切地问。
林向阳将顾师傅的确认和警告简单说了一遍。弟妹们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那……我们到底交不交？”卫国问。
林向阳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距离“守夜人”给的期限，还有五天。
五天时间里，他需要做出决定，同时还要应对苏秀兰的“培养”、可能的表彰大会、以及暗处那双始终没有离开的眼睛。
而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慌乱的拍门声和一个带着哭腔的喊声：
“向阳！向阳！救命啊！出事了！周胖子……周胖子被人抓走了！”
院门外那带着哭腔的喊声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林家屋内的凝重沉寂。
林向阳猛地从窗边弹起，几步冲到门口，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是同院的二栓子，此刻正满脸惊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栓子，慢点说！”
林向阳一把将他拉进院子，迅速关上门，“周胖子怎么了？被谁抓了？在哪儿？”
“就、就在胡同口！”
二栓子嘴唇发白，“刚才我和周胖子在胡同口玩弹珠，突然来了两个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不是公安，但看着挺凶的。他们问周胖子是不是姓周，周胖子刚点头，那两个人就一左一右把他架走了！周胖子喊救命，我想上去拦，被其中一个人瞪了一眼，说‘公家办事，少管闲事’……”
晓梅和卫国也冲到了门口，听到这番话，脸色都变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林向阳快速问道。
“往、往西头去了，上了一辆绿色吉普车，车就停在胡同口外的大街上！”
二栓子声音发颤，“向阳，怎么办啊？周胖子他爸还不知道呢……”
林向阳的大脑飞速运转。
深蓝色制服，非公安，公家办事，吉普车……这些特征与张麻子情报里“穿制服的非公安人员”吻合。
极有可能是进出过福顺旅社的那批人！
他们为什么抓周胖子？
因为周胖子昨天去了福顺旅社试探？
还是周胖子回来后表现反常被他们盯上了？
抑或是……他们想通过周胖子找到指使他的人？
无论哪种可能，周胖子现在的处境都极其危险。
那伙人既然敢光天化日在胡同口抓人，说明他们行事肆无忌惮，或者有足够的底气。
“大哥，我们要不要去救……”卫国握紧拳头。
“不能贸然行动。”
林向阳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对方有车，有组织，我们追不上，更打不过。硬来只会把我们也搭进去。”
“可周胖子他……”晓梅急道。
“周胖子必须救，但不是靠蛮力。”
林向阳的目光锐利如刀，“二栓子，你刚才说，那两个人自称‘公家办事’？”
“对、对！就是这么说的！”
“好。”
林向阳迅速做出判断，“如果他们真是‘公家’的人，抓人就需要手续，至少需要有个由头。如果是假借名义，就更怕曝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事情闹大，闹到他们不敢私下处置周胖子的程度。”
他看向晓梅：“晓梅，你立刻去街道办找李主任，就说咱们院有孩子在胡同口被不明身份的人强行带走了，对方自称公家但没出示任何证件，邻居们都看见了，请街道办赶紧出面核实。”
“好！”晓梅转身就要跑。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