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消失后留下的那几句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瞬息之间便席卷了整个世界。
艾尔巴夫的上空,那团代表着沈青所有痛苦、反噬、业力的黑色雾气,在穿透秘境壁垒后并未停留在原地。
它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猛地炸开,化作成千上万道细密的、不祥的黑色流光,朝着四面八方,向着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激射而去!
速度太快,快得超越了空间的限制。
草帽大船团所在的港口上空,骤然出现一团翻滚的、散发着刺骨寒意和绝望痛楚气息的黑雾。
正在痛哭嘶吼的众人泪水还挂在脸上,心脏却被那黑雾中传递出的、熟悉的、属于阿青的痛苦气息攥得生疼。
距离艾尔巴夫遥远的、平静安宁的鲜花岛上空,黑雾凭空显现。
正在照料花草的柯拉松和萨布罗猛地直起身,霍名古和妻子惊愕抬头,三叶草博士手里的烟斗掉在地上,刚刚在花园里玩耍的奥哈拉遗民孩子们害怕地缩到一起。那黑雾的气息……是阿青!是那位给予他们新生的恩人!
东海,曙光岛。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海战、正在休整的太阳海贼团,以及被他们庇护的人类与鱼人们,同时感到心头一沉。
抬头望去,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浓稠的黑暗倾泻而下,凝聚成团。那黑暗里,有他们熟悉的、温暖又强大的气息,但此刻那气息正被无尽的痛苦和冰冷淹没。
南海,巴基速递的临时据点上空。刚和鹰眼、克洛克达尔碰头、正为某个“大计划”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巴基,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猛地跳到窗边,看着外面突然暗下来的天空和那团令人心悸的黑雾,小丑妆容下的脸瞬间惨白:“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本大爷的运气怎么总是……”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站在他旁边,一直沉默抱着黑刀夜的鹰眼,在看到那黑雾的瞬间,金色的鹰眸骤然收缩!他握刀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不受控制地冲天而起,仿佛要劈开那团黑暗!而另一边的克洛克达尔,咬着雪茄的嘴角向下撇着,眼神阴沉得可怕,盯着那黑雾,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又无法忽视的东西。
伟大航路各处,新世界各个岛屿,乃至红土大陆之上的玛丽乔亚……凡是与沈青有过直接或间接因果牵连的地方,凡是曾受过她恩惠、或与她有过交集的人所在之处,天空之中,都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同样翻滚的、散发着绝望痛楚气息的黑色雾团!
新闻鸟们疯了似的拍打着翅膀,将一幅幅天空突现诡异黑雾的照片和紧急讯息发往世界各地。
摩根斯的世界经济报加急特刊在几分钟内印制出来,头条是触目惊心的巨大标题和模糊的黑雾照片:《天降异象!全球惊现诡异黑雾!疑似与“地狱猎人”阿青有关!》《是灾难?是考验?黑雾中传来令人心悸的痛苦波动!》
整个世界,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恐慌之中。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头顶那团仿佛在无声咆哮的黑暗,感受着其中传递出的、那既陌生又仿佛能引动灵魂共鸣的、深不见底的痛苦。
然后,是选择。
艾尔巴夫港口。
“阿青!” 路飞第一个动了。他甚至没去擦脸上的泪,橡胶腿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直直朝着港口上空那团最大的黑雾冲去!脸上是他成为海贼王后都极少出现的、混合了极致愤怒、心疼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什么危险,什么可能死,什么魂飞魄散,此刻统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他只知道,阿青在里面,阿青在疼,他要去!要去把她受的苦,抢过来!分担过来!
“路飞!” 索隆第二个冲出。绿发飞扬,独眼里是同样决绝的寒光,三把刀瞬间出鞘,脚踩月步,紧追路飞而去!他没有喊什么口号,但那股一往无前、神挡杀神的气势,说明了一切。
“等等我!白痴绿藻头!阿青小姐!” 山治周身燃起恶魔风脚的火焰,月步腾空,他死死盯着黑雾,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坚定。他绝不允许那个总是默默承受一切的女人,再独自面对这些!
“乌索普大爷来也!为了阿青!!” 乌索普虽然腿还在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弹弓已经拉满,咬着牙也跟了上去。
“阿青!乔巴来救你了!!” 乔巴变形成巨大的人形态,蹄子里紧紧攥着各种药瓶,蓝眼睛里泪水决堤,但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娜美擦掉眼泪,天候棒举起,罗宾双手交叉,弗兰奇摆出 SUpER 姿势,布鲁克抽出丧魂之剑,甚平面色沉凝……草帽一伙,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退缩,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劈开黑暗的利刃,一个接一个,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港口上空那团翻涌的、散发着阿青痛苦气息的黑色雾团之中!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消失不见。
“孩子们交给你们了!” 艾斯对旁边几个目瞪口呆的巨人族战士吼了一声,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和萨博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火焰与龙爪手的气流卷起,也紧随其后冲入黑雾。
罗站在极地号甲板上看着那黑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握着鬼哭的手指节发白。“Room。” 他低声念出,淡蓝色的空间瞬间包裹自身,下一刻,直接出现在黑雾边缘,没有任何停顿,一步踏了进去。
基德烦躁地吼了一声,红色刺猬头几乎要炸开。他瞪着那黑雾,眼神凶狠,但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恐慌和……心疼。
“可恶的女人!尽会给本大爷找麻烦!” 他骂骂咧咧,但身体比嘴诚实,脚下发力,也一头撞进了黑雾。
从秘境中冲出的路奇、卡库、洛基,看到的就是草帽团众人接连冲进黑雾的一幕。路奇的眼眸暗沉如渊,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以比所有人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第二个冲进了黑雾。卡库和洛基紧随其后,身影也迅速被黑暗吞噬。
四个哭得快断气的小家伙被闻讯赶来的巨人族长老和教师们死死抱住。小斩哭喊着“妈妈”拼命挣扎,小焰无声流泪,小雷米哭得打嗝,连最冷静的小刃月也红了眼眶,咬着嘴唇看着那团吞噬了父亲们的黑雾。
巨人族的教师们眼眶也红了,他们中很多人,都曾受过沈青的恩惠——治愈陈年暗伤,赐予增强体质的丹药,在危难时伸出援手。
对他们而言,沈青不仅仅是客人,是朋友,更是艾尔巴夫尊贵的恩人与……他们心中默默承认的“生命之神”。
此刻,没有任何犹豫,几位最强壮的巨人战士对长老点点头,也迈开地动山摇的步伐,低吼着冲向了黑雾。
而这,仅仅是开始。
鲜花岛上,柯拉松看着天空的黑雾,感受着其中属于阿青的痛苦气息,这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冰冷刺骨的杀意和深沉的痛楚。他想起那个雨夜,那个将他从绝望和自责中拉出来的月白身影。他上前一步,就要冲过去。
“库洛巴先生,博士,岛上的大家,拜托你们了。” 他对身边的三叶草博士和霍名古夫妇快速说道,然后,不等他们回答,身上浮现出静寂果实的淡淡光晕,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朝着黑雾疾驰而去。霍名古深吸口气,对妻子点点头,这位前天龙人也握紧了拳头,身上浮现出简陋但坚定的武装色霸气,跟了上去。三叶草博士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岛上惊慌的学者和孩子们,苍老但睿智的眼睛里闪过决断:“所有成年学者,愿意的,跟我来!我们不能让给予我们新生的恩人,独自承受这些!” 十几位奥哈拉的学者,放下了手中的典籍和研究,脸上带着恐惧,但更多的是坚定,跟随老博士,走向了黑雾。
曙光岛上,阿拉丁看着冲入黑雾的太阳海贼团同伴,又看看岛上被他们庇护的、面带恐惧的人们,他沉声对副手说:“守住岛屿。我去去就回。” 说完,这位可靠的鲸鲨鱼人纵身跃入海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向黑雾出现的海岸。
巴基据点。巴基还在跳脚:“进、进那玩意儿?!会死的!本大爷才不……啊!谁踢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面无表情的克洛克达尔一脚踹在屁股上,整个人惊叫着翻滚着,一头栽进了近在咫尺的黑雾里。“混蛋老沙!本大爷跟你没完——!!!” 惨叫声戛然而止。
克洛克达尔叼着雪茄,冷哼一声,弹了弹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着沉稳的步伐,也走了进去。
鹰眼至始至终没说话,只是在那两人进去后,他抬手,轻轻抚了抚手指上那枚从不离身的戒指,然后,提起黑刀夜,身影如同鬼魅,一步踏入黑雾,消失不见。
全世界各地,无数地方,都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曾受过沈青治疗的海军将领(比如某位断了手臂的烟鬼),在犹豫挣扎后,咬牙对着手下说了句“我去看看”,便冲向了基地上空的黑雾。
某个被沈青从海贼屠刀下救出的小镇,镇长敲响了警钟,对着聚集起来的镇民,老泪纵横地讲述了当年的恩情,然后,第一个走向了镇外出现的黑雾。身后,跟着越来越多眼睛发红的镇民。
甚至,在新世界某个荒岛的洞穴里,几个黑胡子海贼团的残党,正为争抢领导权打得不可开交。
突然出现的黑雾和其中传来的、令他们灵魂都感到战栗的痛苦气息,让所有人停了下来。
为首的巴杰斯喘着粗气,看着那黑雾,又看看周围死伤的同伴,脸上露出狰狞又复杂的表情。
他想起了马林梵多,想起了那个如同天神般降临、又如同恶魔般将他们击溃的银发女人……“啧!” 他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抓起地上的一件破大衣,对着还活着的几个人吼道:“看什么看!那女人要是真死了,这片大海就他娘没意思了!走!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捞点好处!” 几个残党面面相觑,最终,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思,也跟着走向了黑雾。
蛋糕岛,卡塔库栗看着天空的黑雾,围巾下的嘴唇抿紧。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修复岛屿的逆天手段,想起了她平静地说“欢迎来艾尔巴夫”。
他转身,对身后神色各异的兄弟姐妹们说:“我去。你们守好这里。” 斯慕吉握紧了长剑:“我也去。” 克力架哼了一声,但握紧了饼干剑柄。最终,甜点三将星一起走向了黑雾。
布琳站在城堡窗边,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哥哥姐姐们的背影,又看看那黑雾,小手紧紧攥着窗帘,低声祈祷。
佐乌,犬岚和猫蝮蛇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毛茸茸公国上空的黑雾。他们想起了在象主背上,那个女人带来的神奇丹药治好了许多同胞的顽疾。“公爵(老大)!” 火枪队和侠客团的成员们聚集过来。“走!” 两位王者没有多余废话,带着一队最精锐的战士,冲向了黑雾。
鱼人岛,尼普顿国王看着龙宫城上空出现的、让海水都微微震颤的黑雾,想起了当年乙姬王妃的预言,想起了那个女人带来的和平曙光。“甚平已经去了。” 他沉声对三个儿子和左右大臣说,“我们也不能落后。所有王族护卫队,愿意的,随本王出发!” 鲨星、皇星、翻车星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
连刚刚懂事的白星,也擦着眼泪,小声但坚定地说:“父王,我也要去……我想帮阿青大人……”
一个又一个身影,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怀着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目的,但最终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踏入那代表无尽痛苦的黑雾。
没有人知道黑雾里发生了什么。进去的人,身影瞬间被吞没,再没有声息传出。黑雾只是静静地翻滚着,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仿佛一张巨口,吞噬着所有敢于靠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