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里的空气，在那银发男人落地、开口的瞬间，仿佛彻底凝固了。
灵泉的血色还在缓缓晕开，泉水中央的沈青浑身浴血，苍白如纸。岸边，路奇、卡库、洛基三人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死死盯着这个凭空出现、气息深不可测的男人。
沈青靠在冰冷的泉壁，黑色的眼睛望着几步之外的男人。银发，月白古袍，银灰色的眼眸，那张脸好看得不似凡人，甚至超越了沈青在修仙界见过的所有绝色。但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这身打扮，这气息，这跨越空间无视秘境壁垒出现的方式……怎么看都是修仙界的人，而且位阶高得吓人。
他是谁？另外那三个“缺的人”之一？沈青漂亮的眼睛在失血带来的眩晕中，艰难地转了转。长得这么好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但她现在实在没力气欣赏美色，心口的因果印记疼得像有烧红的烙铁在烫。
“你……” 沈青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气，“是谁？”
银发男人看着她，银灰色的眼眸里光影流转，像是蕴含了无尽岁月。他没立刻回答，目光在她身上那些可怖的裂痕和心口的印记上停留片刻，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天道。”
四个字。
平静，清晰，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
“……”
“……”
“……”
路奇、卡库、洛基，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在死寂的秘境里格外清晰。
谁？！
天道？！
那个冥冥之中维持世界运转、制定法则、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个只存在于传说和概念里的东西？亲自……下场了？！还长这样？还站在他们面前？！
沈青也愣住了。她黑色的眼睛眨了眨，因为失血，思维有点慢，但“天道”两个字还是听清了。她看着男人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轻、很慢地，点了下头。
“哦。” 她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难怪。我觉得你来了以后，更乱了。”
银发男人——天道，似乎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仿佛万年寒冰的脸上，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他银灰色的眼眸看着沈青，里面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如果不是我，” 天道的声音依旧清冷空灵，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几不可查的……没好气？“你们还能活到今天？这个世界，太混乱了。”
沈青扯了扯嘴角，想笑，但伤口疼，没笑出来。她喘了口气，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泉壁光滑的石头，黑色的眼睛盯着天道，忽然问了一个让岸边三个男人差点再次岔气的问题：
“你……没事的时候，会不会偷看我洗澡？”
天道：“……”
路奇、卡库、洛基：“！！！”
沈青像是没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又喘了两下，继续问，声音更虚弱，但问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还有……你看没看过……我跟我的男人们……亲密？”
这一次，天道那张万年冰山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纹。他银灰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沈青，像是没想到她濒死之际，脑子里居然在想这些。
然后，他忽然“哈”地一声，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不像他说话时那么空灵，反而带着点真实的、人性化的促狭和……纵容？
“小丫头，” 天道笑着摇头，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的那些‘老公’，可都是我替你牵的线。精挑细选，万里挑一。你要谢谢我。”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戏谑，故意加重了某个字的读音，“他们，可都很——强。”
沈青：“……”
她看着天道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近乎“邀功”和“看好戏”的表情，沉默了两秒，然后，用尽力气翻了个白眼，虽然因为虚弱，白眼翻得不太明显。
“果然，” 她声音有气无力，但嫌弃得很清晰，“不是正经的天道。”
天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泉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泡在血水里的沈青。泉水映着他月白的衣袍和银发，也映着沈青惨白的脸。
“你真的，” 天道微微俯身，银灰色的眼眸看进沈青黑色的眼底，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一点都没猜到吗？关于是谁……这一切？”
沈青费力地抬起眼皮，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因为失血和剧痛，有些涣散，但深处的光还在。她看了他很久，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然后，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猜不到。” 她说，声音很轻，带着坦诚的困惑，“长得好看的……我都想过了。没一个对得上。”
天道挑眉：“你只看脸？”
沈青理直气壮地点头，虽然动作很虚弱：“不然呢？丑的谁要！”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声音都提高了一点，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恐和嫌弃，“不会……真有那种恶心的怪物吧？触手？黏糊糊的眼珠子？还是长满脓包的肉山？我口味没那么重！我宁可世界毁灭！都别活了！”
天道：“……”
他看着她脸上那真实的、毫不作伪的惊恐和嫌弃，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好笑，又像是……心疼？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空灵，但说的话，却让沈青，以及岸边屏息倾听的三人，心脏都狠狠一沉。
“这个世界的意识，也叫祂天道吧。很虚弱。” 天道说，目光投向秘境淡金色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壁垒，看到外面那个广袤而脆弱的世界。
“世界意识在努力维持，在一次次崩溃的边缘挣扎，重启。一次又一次。但漏洞太多，扭曲的因果太多。如果不是你带来的庞大功德，和你最后对抗‘灭世’时展现的力量和决绝……” 天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青，银灰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深藏的沉重，“这里，早就彻底崩碎，归于虚无了。”
他顿了顿，看着沈青苍白脸上逐渐了然又复杂的神情，继续说：“阿青。你很有魄力。但你承受的反噬，也正是来源于此——你救了太多‘该死’之人，逆转了太多‘必死’的因果。还有，你试图窥探天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