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几乎是踉跄着跌进秘境空间的。脚下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冰冷温润的灵泉玉石边缘,钻心的疼。
但她顾不上了。喉咙里翻涌的铁锈味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呛咳出来,不是一口,是接连好几口,滚烫的、带着黯淡金光的鲜血喷溅在月白色的衣襟上,迅速洇开大片刺目惊心的红。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像是千万只蜜蜂在颅内振翅。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撕扯着,灵脉深处传来崩裂般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噬都要猛烈、凶残。这是窥探天机、触及核心禁忌的代价。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哪怕只是一角。
“梅丽……” 她勉强凝聚起一丝清明,用染血的手,抓住了正趴在她肩头、吓得小脸惨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的小小人影。
“阿、阿青!” 梅丽哭得声音都变了调,小手徒劳地想捂住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你怎么了!别吓梅丽!”
沈青没力气解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手指掐了个最简单的驱物诀,将小小的梅丽从肩头扯下来,然后朝着秘境出口的方向,用尽全力一扔——
“去找……乌索普……和路飞……”
声音破碎,几乎听不清。
小小的身影带着惊呼,瞬间消失在秘境入口的光晕中。
沈青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向前倾倒,“噗通”一声,栽进了面前那汪散发着浓郁灵气、乳白色的灵泉之中。
冰凉的泉水瞬间包裹全身,激得她残存的意识清醒了一瞬。她挣扎着,靠着本能,从随身的空间里摸出一个玉瓶,用牙齿咬掉瓶塞,然后将里面仅剩的、小半瓶乳白色、散发着惊人生命气息的灵髓液,一股脑倒进了口中,也洒进了周围的泉水里。
灵髓入喉,化作澎湃温和的暖流,勉强护住了心脉和即将溃散的神魂核心。但那股天道反噬的毁灭性力量还在疯狂肆虐,破坏着她的身体和灵脉。鲜血不断从她口中、鼻中、甚至皮肤毛孔中渗出来,迅速将身周的乳白色灵泉染红,范围越来越大,像一朵在水中缓缓绽开的、凄艳的血色莲花。
沈青靠在灵泉边缘冰凉滑润的玉石上,仰着头,墨黑的长发如水草般在血水中散开。她闭着眼,脸色白得像纸,唇上却沾着刺目的红。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只有眉心间一点极淡的、几乎要熄灭的金色光晕,显示着她还在顽强地对抗着体内的毁灭。
被沈青扔出秘境的梅丽,像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啪叽”一声,脸朝下摔在了宫殿外冰凉的石板地上。
正好摔在闻讯赶来、刚走到宫殿门口的一群人脚边。
草帽团的众人——娜美、罗宾、乌索普、乔巴、弗兰奇、布鲁克、甚平——还有听到动静折返回来的路飞,全都愣在了原地,低头看着这个突然从天而降(字面意思)、摔得七荤八素的小小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黑色柔软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发顶歪歪地戴着一顶和路飞同款、但迷你许多的草帽。身上穿着件有点奇怪、但料子很好的白色小裙子,裙摆上还沾着灰。她手里居然还紧紧抓着一只啃了一半的、油汪汪的鸡腿。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摔懵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这、这是……” 乌索普指着地上的小女孩,声音发颤,眼睛瞪得像铜铃,“路、路飞?!缩小了?!还、还穿了裙子?!!”
乔巴的蓝鼻子猛抽,吓得躲到了罗宾腿后,只露出两只圆眼睛,也跟着尖叫:“路、路飞变成女孩子了?!还这么小?!恶魔果实的新能力吗?!”
娜美和罗宾也震惊地看着地上那孩子的侧脸——那眉眼,那鼻梁,尤其是那带着点茫然和懵懂的神态,简直和路飞小时候(如果路飞有“小时候”的正常照片的话)有六七分像!再加上那顶标志性的草帽……
路飞自己都愣住了。他蹲下身,橡胶脸凑到小女孩面前,鼻子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他睁着那双圆圆的、琥珀色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个突然出现、还跟自己有点像的小不点好几遍,然后,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惊奇和兴奋的表情。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女孩软乎乎的脸蛋,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某种奇异的期待:
“喂,你……是我的小孩吗?”
“路飞!!!” 娜美、乌索普、乔巴、弗兰奇、布鲁克、甚平异口同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什么叫‘是你的小孩’啊!白痴!这怎么可能?!”
路飞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地上慢慢动弹起来的小女孩,坚持道:“可是她跟我长得像啊!还戴着草帽!阿青说过,小孩是……”
“闭嘴!!!” 娜美忍无可忍,一拳砸在路飞头上,起了个大包。
就在这时,地上的小女孩动了动。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坐在冰冷的地上,手里还攥着那半只鸡腿。
她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黑色长发随着动作晃动,露出了整张脸。五官确实精致,尤其是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的大眼睛,清澈懵懂,和路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眨了眨眼,似乎终于从“被扔出来”和“摔懵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围着她的一大圈人。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离她最近、头上顶着个大包、还一脸好奇看着她的路飞脸上。
琥珀色的大眼睛眨了眨。
又眨了眨。
下一秒——
“路飞——!!!”
小女孩猛地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天动地的呼喊,扔掉手里的鸡腿,张开短短的小胳膊,整个人像颗小炮弹一样,猛地扑进了还蹲着的路飞怀里!小胳膊死死搂住路飞的脖子,小脸埋在他颈窝里,放声大哭,眼泪瞬间就打湿了路飞肩头的红色马甲。
“路飞!娜美!罗宾!乌索普!索隆!山治!!乔巴!!我是梅丽!我是梅丽号啊!!呜呜呜呜……阿青、阿青她……” 她哭得语无伦次,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梅丽号?
草帽团所有人,连同刚刚从宫殿里闻声走出来的索隆、山治、艾斯、罗、基德、路奇、卡库、洛基等人,全都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梅丽号?!黄金梅利号?!那艘已经在大火中焚毁、被他们含泪送别的伙伴船?!
“你、你说你是谁?!” 乌索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乔巴从罗宾腿后钻出来,蓝鼻子疯狂抽动,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梅、梅丽?真的吗?你是梅丽?可、可是梅丽是船啊……”
小女孩——梅丽,从路飞怀里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但眼神急切。她用力点头,抽噎着说:“是阿青!阿青救了我!她把我的灵魂放进这个……这个小人身体里了!她说这样我就能一直和大家在一起了!还有、还有……” 她像是想起什么,小手松开路飞的脖子,在虚空里笨拙地比划着,“梅利号!船!也被阿青修好了!用很厉害很厉害的东西修的!比原来还要结实!还要漂亮!”
说着,她似乎急于证明,闭上眼,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皱起。然后,她抬起一只小手,对着宫殿前方的空地,凌空一抓——
嗡!
空气一阵剧烈波动,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开。
紧接着,在所有人呆滞、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一艘船,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由虚化实,稳稳地落在了空地上。
那是一艘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有着白色船身、羊头船首、三角帆的可爱帆船——黄金梅利号!不,不完全一样。
船身的木头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流淌着淡淡的微光。白色的风帆洁白如新,上面用金线绣着草帽骷髅旗的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艘船散发着一种宁静、温暖、又充满活力的气息,仿佛刚刚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带着对航海和冒险的无限渴望。
是梅利号!真的是梅利号!不是幻象,不是模仿,是那艘承载了他们最初梦想、欢笑与泪水,早已被认定永别了的伙伴船!
“梅利——!!!”
乌索普第一个哭喊出来,连滚爬爬地扑向那艘静静停泊的船,抱住船头那熟悉的羊头雕像,放声痛哭。
乔巴也哭着扑过去,小蹄子轻轻摸着船身温润的木料。娜美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罗宾微笑着,但紫眸中也泛起水光。
弗兰奇摆出“SUpER”的姿势,但钢铁下巴在剧烈颤抖。布鲁克哼起了宾克斯的美酒,琴弦声有些走调。甚平严肃的脸上也露出动容的神色。
索隆和山治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艘失而复得的船,独眼和湛蓝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极深的震动和暖意。艾斯咧嘴笑着,拍了拍旁边路飞的肩膀。罗的眉头微微舒展。基德别开脸,但红色刺猬头下的眼睛,也忍不住往那艘船上瞟。路奇、卡库、洛基三人站在一起,看着梅利号,眼神复杂。
路飞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抱着怀里还在抽噎的小梅丽,橡胶手臂伸长,摸了摸梅利号的船舷,真实的、温润的触感传来。他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有着自己眉眼、自称是“梅丽”的小女孩,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是全然的、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快乐。
“梅丽!真的是你!太好了!” 他用力抱了抱小梅丽,然后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正,急切地问,“梅丽,阿青呢?阿青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小梅丽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听到阿青的名字,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眼泪又涌了出来:“阿青……阿青她进了那个很漂亮、有很多灵气的地方,就把我扔出来了……她让我找你们……可是、可是她好像很不对劲……” 她抽抽搭搭地说,小手比划着,“她身上……衣服上……突然好多血……然后就把我扔出来了……她是不是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血?!”
“阿青受伤了?!”
“不对劲?”
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充满了惊骇。
路奇、卡库、洛基三人脸色同时一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和沉重。
“坏了……” 卡库低声道,脸上的轻松消失无踪。
“天道反噬。” 路奇的声音冰冷,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紧绷。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直接朝着刚才沈青消失的方向——也就是秘境入口可能存在的位置冲去。卡库紧随其后。
洛基巨大的竖瞳一缩,对还在发愣的草帽团众人和其他人吼道:“阿青秘境我们只有进入权限,你们等我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