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循拨动号码的指尖一顿。
这人有点不太礼貌。
不过她也没有生气，她知道，江望舒要给她介绍的朋友，应该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恨不得生吞了她的女人。
应该就是她。
想着对方刚刚失去朋友，心里肯定不好受，凌循按捺下心底那点不快，开口道：“如你所见，我是警察，而且应该也是今天要跟你见面的人。”
她心想，自己已经好声好气的在跟她讲话了，怎么着对方也该冷静下来了吧，谁成想，就是这句话，让刚才还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女人，眼神骤然变得疯狂。
她起身直接朝凌循扑了过来，将她压倒在地，而凌循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发狂，受伤的后脑又磕到了地面，疼的她直抽抽。
那女人骑坐在凌循身上，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不断用力。
泪水混着雨水从她脸上疯狂滚落，砸在凌循脸上，带着冰刺骨的冰冷。
“你就是江逐月是吧？！嗯？”
她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变得有些扭曲。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脆弱的！该死的女人！要不是为了你！她就不会死！你这个废物！！废物！”
凌循被她掐得呼吸一窒，她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腕想要掰开，结果那女人直接松开一只手，抡圆了胳膊，朝着她的脸就狠狠扇了下来。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小巷里异常清晰。
凌循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不是她没有力气还手。
而是在这巴掌落下的瞬间，江逐月那些混乱的记忆，又在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想起江望舒曾经随口提过的一句，说她的朋友是个心理医生，所以今天江望舒今天约原主过来，其实是为了帮原主解决那些心理问题的？
她脑海里飞速闪过原主的记忆，江望舒死后，江逐月醒来就在医院，而眼前这个女人，仅仅在之后的例行询问中出现过一两次，并且对原主很是冷漠。
所以，原主至死都不知道，那个雨夜，江望舒是抱着帮她走出困境的善意，才约她出来的，只不过因为她的死亡，江逐月到最后也没有被这位心理医生治疗过。
凌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照这么来看，这人骂得倒也没错。
原主的心性确实有点脆弱，不然也不会在搭档死后就被刺激的出现精神问题，而这也确实是导致江望舒遇害的诱因之一。
行吧。
这一巴掌，她替江逐月挨的也不算冤。
而那女人打了凌循一巴掌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彻底崩溃。
她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得撕心裂肺。
那些滚烫的泪水不断滴落在凌循的颈窝，弄得凌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她是我唯一的…唯一的…”
后面的字凌循听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人看起来十分伤心，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瓢泼的大雨掩盖不住她悲恸的呜咽，凌循被她压着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遍遍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
就在她抬手擦拭的动作间，凌循瞥见她白皙的手腕内侧，交错着几道已经凝结，颜色发白的陈旧疤痕。
她盯着那些伤疤略一皱眉。
看来这位心理医生的心理状况，恐怕也不太健康。
这持续不断的哭声，终于引来了巷子外路过的人的注意。
几个刚从便利店出来，准备离开的年轻人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望向黑漆漆的巷子。
“喂，你们听…是不是有女人在哭？”
带头的那个青年眯着眼往里瞧，隐约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地上纠缠。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暧昧的笑，用手肘撞了撞同伴：“啧，这鬼天气，还有野鸳鸯在这儿打野战？够刺激的啊！”
他刚想招呼其他人一起看热闹，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漆黑的夜空，将阴暗的巷子照得亮如白昼。
刺目的光芒下，那几个年轻人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
巷子里确实有两个人在做着什么。
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正压在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身上。
而在她们旁边，还直挺挺地躺着第三个人，哪怕只是一瞬的光亮，几人还是看见了那人面色死灰，一动不动，像是连呼吸都没有一般。
“啊——！！！”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雨夜。
“杀…杀人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脚步声和惊呼声迅速消失在雨里。
凌循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上的女人被她的动作带的向后仰去，她一手拉住对方，防止她跌倒。
凌循承认，她活了这么多年，很少对人这么有耐心，或许是对方哭的过于伤心，或许是出于某种愧疚，她还是开口安慰了几句。
“别哭了，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向你保证，我会抓到那个凶手给江望舒报仇。”
“你知道望舒喜欢你这件事吗？”许是凌循蹩脚的安慰起到了作用，那人终于不再哭泣，她扬起脸颊，微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江逐月。
她想看清楚，这个她一直没有见过，只出现在江望舒描述里的小警察，究竟知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人对她到底存着什么样的感情。
凌循被这问题问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作为旁观者，她自然能看出江望舒对江逐月的情感。
但是江逐月本人却迟钝的毫无察觉，只当江望舒是一个特别的朋友。
而她，现在正扮演着江逐月的角色，所以，她也只能假装不清楚。
“不知道…”
她这三个字刚一出口，一个巴掌又扇了过来。
这已经是她今夜挨的第二个巴掌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