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循从初时的震惊到逐渐的平静，仅仅用了两秒。
她看懂了顾曦眼神深处的索求，那不仅仅是为了刺激魏沉霜的临时起意，更是在向她索要一个承诺，一个会永远陪着她的承诺。
哪怕是以这种扭曲的方式，披着她人的皮囊。
她最后看了一眼身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魏沉霜，那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会碎裂。
闭了闭眼，凌循深吸一口气，脑子掠过无数她跟顾曦在一起时的画面，从初识的误会，到中途她对顾曦情感的挣扎，和最后，顾曦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这一幕幕场景，她从未忘记，一直仔细的埋藏在心底深处，那是顾曦死后，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经历数十个世界，唯一能安抚她的东西。
如果不是系统悄悄复活了她，凌循不知道，未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到底该如何度过。
她是该给顾曦一个明确的答案，哪怕她们已经肌肤相亲，这也是她一直亏欠她的，曾经一直说不出口的承诺。
再睁开时，凌循眼底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她先是冲着上首的慕芷云恭敬地拱了拱手，随后目光转向一直等着她回答的顾曦。
郑重地说出了那三个早就想说出口的三个字。
“我愿意。”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凌循感觉到体内属于楚照夜的魂魄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震颤，那震荡直击她的灵台，带着无尽的悲恸，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与此同时，一旁始终僵立的魏沉霜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利刃贯穿。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水汽弥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她的骄傲不允许那滴眼泪落下。
在场的人太多太多，多到她不愿露出一丝的软弱。
她看着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楚照夜，那个被她亲手捡回宗门的楚照夜，如今就这样，对着一个外人说出了本该对她说的话。
她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声音止不住的发抖：“那真是…恭喜楚师妹，喜得…良缘。”
【哇塞，这都不说她爱你啊？魏沉霜上辈子是忍者神龟吗，这么能忍？？？】 系统的惊呼在凌循脑海里回荡，似乎也没见过这么嘴硬的人。
凌循看着魏沉霜那强撑的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她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抬手间，腕上那串从不离身的手链微微晃动，链子上坠着的玉石，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刺破了魏沉霜所有的伪装。
她终是没能忍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猛地回身，朝着上首的慕芷云深深行了一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师尊，弟子…弟子刚刚结丹，灵力尚且不稳，还需立刻闭关稳固修为，以应对明日大比，就先…告退了。”
不等慕芷云回应，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踉跄着冲出了大殿。
那背影单薄而仓皇，仿佛承载了千斤重负，凄惨得连慕芷云都看得心头一涩。
若是这徒弟早些言明对楚照夜的心思，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转，慕芷云便又释然了些许。
或许，这两人终究是没那个缘分吧。
楚照夜这孩子天赋虽佳，却满脑子都是情爱纠葛，在她看来，也确实不太配得上沉霜那般要强上进的性子。
如今这般断了，对沉霜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慕芷云心中慨叹之际，顾曦的心情却难以平复。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在她看来，胜过无数的甜言蜜语。
她知道，凌循以楚照夜的身份跟她结成道侣根本不会成功，但是，她还是对她说了她愿意。
她上前毫不避讳地凑近凌循，用肩膀亲昵地蹭了蹭她，随即伸出手，强势地穿过凌循的指缝，与她十指紧紧交扣在一起。
没关系，这个世界不成功没关系，等回了休憩之地，她们直接在那里举行婚礼也行，哪怕只见证人只有系统和八十也行。
她紧握着凌循的手，压下心中的悸动，抬眼对着慕芷云笑道：“多谢慕宗主成全，等过两日我师尊寒仪真人到来，必定备上丰厚的求亲之礼，绝对不会让照夜受委屈。”
这话倒是让凌循有点哭笑不得，她无奈的看了一眼对方，照她这么说，自己是不是还得准备点嫁妆啊？
慕芷云对下方两人亲昵交握的手并未多言，年轻人情到浓时，她并非不能理解。
她这会儿更多是担忧魏沉霜，怕那孩子性子执拗，独自钻了牛角尖，万一影响道心，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一直静坐旁观的执法堂长老柳凝，终于寻到了开口的时机。
她轻咳一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开口道：“宗主，我方才前来，本是有要事禀报，还未曾来得及说。”
她说话间，目光意有所指地往顾曦的方向瞟了一眼。
慕芷云会意，刚想示意两人暂且退下，柳凝却抬手微阻，谨慎说道：“倒也不用避讳她们，此事，说起来倒也正与顾师侄相关。”
“昨夜我按例在宗内巡视，行至客院时，察觉顾师侄所居之处被一道颇为强力的结界笼罩，其气息独特，甚至引动了一些灵力异象。”
“不知顾师侄可否告知，昨夜在我宗内，是为何事布下如此结界？”
柳凝此问倒非刻意刁难，实在是那结界给她的感觉颇为古怪，隐隐约约间，似乎还夹杂着让她都感到心惊的至纯灵力气息。
她心中好奇的厉害，若这至纯灵力果真与顾曦有关，那她与楚照夜结为道侣，对云渺宗而言，简直是平添一大助力。
此言一出，凌循心头一跳，连带方才因魏沉霜离去而生出的那点愧疚，都被这要命的问题惊得烟消云散。
昨夜…那能是什么事？
与她的紧张的态度截然相反，顾曦倒是没有丝毫惊慌，脸上反而飞起两抹红晕。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带着几分扭捏姿态，手指下意识地抠紧了凌循的掌心。
“这不是好久未曾见过照夜了么…就布了个结界，怕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了清净…”
她话说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暧昧意味，简直要溢满整个大殿。
上方的慕芷云和柳凝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她脖颈上那几处若隐若现的红痕。
两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有些精彩，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弥漫开来。
她们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一个假装低头整理衣袖，一个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灵茶抿了一口。
合着原来是俩人久别重逢，情难自禁，在房中布下结界是为了…做些亲密之事？
这也太胡闹了！
在别人宗门里，竟然也如此大胆！就不怕动静太大被人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