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芷云看着眼前两个弟子，指节无意识地在膝上敲了敲，她心底刚浮起的那些微暖意，立刻又被玄霜阁那封传讯搅得心烦意乱。
终究还是得按规矩来。
“玄霜阁那个顾曦，你们可还有印象？”
这话刚一出口，魏沉霜的背脊瞬间挺直，方才那点放松荡然无存。
去年擂台上那抹炽烈的红发和几乎将她灵脉震碎的一击，此刻清晰得有些刺眼。
她这一年来夜以继日地苦修，逼着楚照夜寻遍天材地宝，就是为了过几天在各门派大比上一雪前耻。
“记得。”想到那个对她敌意极大的女人，她不禁声音有些发紧，显然对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师尊忽然提起她，是出了什么事？”
站在一旁的凌循听到这个名字从慕芷云嘴里说出，也是来了精神，双眼瞬间放光。
慕芷云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二人过来之前，为师收到玄霜阁传讯，说那妮子已经先行动身，估计很快就会到云渺宗。”
她目光落在魏沉霜身上，语气稍微放缓，但仍旧带着告诫意味说道：“你与她算是有过交手之谊，接待事宜便交由你二人安排，来了便是客，住处饮食务必周到，莫要失了云渺宗的气度。”
“她具体何时能到？”
还未等魏沉霜应下，凌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急切。
慕芷云有些诧异地看向她，随后只当这孩子还惦记着替师姐出头，不由得语重心长叹气道：“若路上顺利，后日晌午前应当能到，照夜，你这一年修为进展不大，心思要多放在正途上，接待归接待，莫要主动生事，知道吗？”
后日吗？
竹林被夜风吹的沙沙作响。
凌循跟在魏沉霜身后走出静心斋，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后日晌午”这四个字。
这会儿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一离开竹屋的范围，她立刻在脑海里对着系统兴师问罪：
【你不是说她还要过段时间才来吗？怎么今天就出发了？你居然没提前告诉我？】
系统那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怎么？人家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你，你还挑上理了？是怕她来得太快，撞见你跟魏沉霜你侬我侬的场面吗？嘿嘿~】
末了，它还附带了一串不怀好意的低笑。
凌循被它这话噎得一滞。
【那倒不是。】
她下意识地否认，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之前在葬星渊时，那枚传讯玉简莫名发烫的触感。
顾曦八成是生气了。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凌循的心底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雀跃。
不知道她会从哪个方向来？自己能不能提前溜去半路上接她？
她想得太过入神，连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都未察觉，直到身体“咚”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魏沉霜微凉的背脊上。
魏沉霜漠然回身，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她脸上，勾勒出她线条优美的侧脸。
也照出了楚照夜脸上那抹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见对方神色不善，凌循赶紧管理好表情，有些歉疚地说着：“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看路…”
“在想什么？”魏沉霜静静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神深邃难辨。
“想那封信的内容，还是…给你写信的那个人？”
既然师尊已经确认眼前的人就是楚照夜本人，她心底那点因怀疑而产生的顾忌便烟消云散了。
虽然自己那些不堪的心思已经被对方知晓，但那又如何？
她本就是如此。
自私，利己，早已将楚照夜视为不容他人染指的私有物。
此刻，她毫不掩饰自己话语里的探究与不悦，她想要知道楚照夜一切的秘密，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掌心。
凌循心头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
“师姐，那真的只是一位旧友。”
她注视着魏沉霜，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
“而且，我刚刚是在想，那个玄霜阁的顾曦若是还敢像去年那样欺辱师姐的话，我必然将她…”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合适的词，随后仿佛跟顾曦有深仇大恨一样，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地正法！”
【系统：你这就地正法，是正经的就地正法吗，别是我想的那种啊，这番茄可不让播！】
【凌循：你闭嘴。】
魏沉霜听着楚照夜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心头的郁结总算散开些许。
“今晚好好休息吧，明日午后我们再去万瘴谷，顺利的话，入夜之前就能赶回宗门。”她放缓了语气，低声安排着明天的行程，既然顾曦要来，她更需尽快提升实力。
一听这话，凌循自然连连点头，一副全凭师姐做主的乖巧模样。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赶紧回房联络顾曦，问问她到底到哪儿了。
魏沉霜见她这般顺从，心头一软，目光又落在那只被烧得残破的衣袖上。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处裸露的皮肤，微凉的触感让她的目光又暗了下去。
“回去换身新的道袍吧，这般模样，还是莫要让旁人看了去…”
她深深望进凌循故作懵懂的眼睛里，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里：
“毕竟…你是我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自己居所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清冷决绝的背影。
凌循愣在了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雷劈了。
晚风吹过，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石化的声音。
【她是不是疯了？】
系统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要笑开了花。
【哈哈哈，她疯没疯我不知道，但要是让某个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的红毛看见你俩刚才那出宣誓主权的戏码……】
【我看呐，疯的肯定就是她了。】
凌循：“……”
她摸了摸刚才被魏沉霜指尖触碰到的手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触感。
想想顾曦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及她对自己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凌循抬头望了望天边那轮冷冰冰的月亮，突然觉得，后天，可能会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