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如刀的寒风是第一个闯入意识的信号。
它呼啸着掠过皮肤,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林薇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一片阴沉得令人心悸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
紧接着,是气味。
一股混合着陈旧血锈、冰冷石屑和某种奇异硫磺味的空气,蛮横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刺激着她的喉咙,引发一阵干呕的冲动,但胃里空空如也,只泛起一股苦涩的酸水。
然后,是声音。
风声里夹杂着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着兴奋与恐惧的吟唱。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向下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缠绕在她手腕和脚踝上的粗黑铁链。
冰冷的触感早已透过单薄的白色圣女祭袍,渗入骨髓。
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一座巨大的、用苍白巨石垒砌的祭坛。
祭坛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不祥的幽光。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汹涌而至。
林薇尔,光明神殿的候补圣女。不,更准确地说,是即将被推出去送死的替罪羊。
真正的圣女伊莎贝拉犯错,引发了所谓的“龙怒”,而主教需要一只羔羊来平息银龙的愤怒,维护神殿的光辉形象。
于是,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候补,就成了完美的祭品。
“真是……穿越即地狱模式。”
这次竟然是穿越到西方魔幻世界。名字还相同,只多了一个字而已。
她在心中冷笑,喉咙却因干渴和紧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尝试活动手指,锁链立刻发出更响的哗啦声,腕部传来皮肉被磨破的刺痛感。
祭坛下的山谷中,那些穿着银亮盔甲的神殿骑士们,如同冰冷的雕塑,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祭坛,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但就在这时,一种更奇异的感觉浮现了。
关于原主苦修的“龙语”知识,那些原本应该模糊晦涩的音节和符文,此刻在她脑中清晰得可怕,仿佛刚刚被人用刻刀一笔一划地加深、烙印进去。
不仅如此,她凝视着绑缚自己的符文锁链,那些流淌的幽光在她眼中,似乎呈现出一种不连贯的“断点”,就像一段出错的代码,在某个环节诡异地跳跃了一下。
“这不正常……”
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向那道“断点”。
嗡——
一声轻微却直抵灵魂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她的脑海。
眼前的景象似乎波动了一下,那些符文的幽光在她“眼中”短暂地分解成了更细微的、流沙般的数据光点,随后又恢复正常。
一种明悟掠过:这条看似坚不可摧的符文锁链,其魔力运转存在一个极其细微的“漏洞”。
还未等她细想,远方天际,传来一声穿透云霄的锐鸣!
那不是鹰啼,也不是任何已知的鸟类叫声。
那声音蕴含着古老而磅礴的力量,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山谷里的吟唱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战马不安的嘶鸣和骑士们压抑的抽气声。
天际,一个银色的光点急速放大。
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石,打在脸上生疼。
庞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祭坛,光线瞬间暗淡。
林薇尔被迫抬起头。
映入她眼中的,首先是一只巨大的、覆盖着冰冷银色鳞片的利爪,轻轻落在了祭坛边缘,巨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顺着利爪向上,是线条优美却充满力量感的肢体,以及那遮蔽了天空的、闪烁着月华般光辉的巨翼。
最后,她的目光,对上了一只巨大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竖瞳。
冷漠、威严、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川。
龙威如同实质的海啸,扑面而来。
那是源于生命层次绝对差距的压迫感,让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想要屈服、跪拜。
心脏疯狂地擂动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祭坛下的骑士们早已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在这极致的恐惧和那诡异的“规则视界”残留影响下,林薇尔的目光却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死死锁定了那巨大的黄金龙瞳。
她看到的不再仅仅是冷漠和威严。
在那龙瞳深处,在那象征着银龙本源灵魂的核心之处,一道狰狞的、仿佛空间裂缝般的“伤痕”正若隐若现。
那伤痕散发着不祥的、与银龙本身秩序之力格格不入的扭曲气息。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和穿越者的理智混合着那股奇异的“洞察力”,迫使她榨干肺部所有的空气,用被寒风割得嘶哑的喉咙,向着那俯视她的巨兽,喊出了清晰而古老的龙语音节:
“古老的守护者!你的伤痕……我能看到!这场献祭是亵渎你荣耀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