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玄那饱含死志与决绝的 “命断无祭”,如一道划破永夜的黑色流星,剑身上缠绕的墨色剑芒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携着寂灭万物的凛冽气息,悍然刺向天牧。
这一剑,超越了他过往任何一次出剑 —— 手臂青筋暴起,指节因握剑太用力而泛白,连肩背的肌肉都绷成了紧实的线条,因为它承载的,是一个男人在绝境中所有的悔恨、愤怒,以及 “拉一个垫背” 的最后疯狂。
面对这至极凶险的一剑,天牧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浮现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来得好!就让本座亲自试试,你这‘窃道之魔’,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诡异莫测!”
话音未落,他右手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霆指裂魄‘——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光影,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紫色指芒自指尖迸发。
那紫芒如琉璃般通透,却带着碾压性的天道威压,细如发丝,却精准无比地戳在 “葬天” 古剑那漆黑的剑尖之上。
“叮 ——!”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震得广场四周的旗帜簌簌发抖,连光幕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李惊玄只觉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巨力从剑尖倒卷而来,那力量并非单纯的蛮力,而是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法则镇压,顺着剑身爬向手臂,震得他经脉发麻。
他那足以洞穿山岳的 “命断无祭”,竟在这一指之下,被硬生生阻滞!
“噗!”
李惊玄整个人震退了出去,身形在广场中央接连退了十数米,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青石地上被震出了数十道细微的裂纹,像干涸土地被撕开的蛛网。
仅仅一招,他便已被强行逼退,魂力在体内翻涌不止,连握剑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这就是紫霄神宫宫主,伪仙境高阶强者的真正实力吗?强大到…… 令人绝望!
李惊玄心中再无半分侥幸,他将所有的悲愤都化作最疯狂的战意 ——【葬天领域】内开骤然展开,黑红色雾气笼罩周身,扭曲着周围的空间。
天牧如影随形,‘苍雷啸天‘——一道紫芒流光破空而至,伴着雷霆怒吼般的低鸣,如同在空气中撕开一条笔直的闪电,直劈李惊玄的胸膛。
李惊玄眼神一凝,悄然催动 “万法逆向”——周身气流骤然逆转,天牧那势如破竹的攻击,被硬生生扭曲了那道攻势的轨迹,电光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击中身后光幕,炸开一团刺眼的雷光。
不等天牧变招,他脚下 “虚空瞬易” ——身形如鬼魅般在方寸之间腾挪闪烁,时而向左瞬移半尺,时而向右横飘数步,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让天牧的攻击屡屡落空。
面对李惊玄诡异莫测的招式,天牧收敛了几分轻视,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紫色光晕在体表流转,双手指芒如暴雨般接连弹出,每一道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封锁住李惊玄所有闪避路线。
——两人瞬间缠斗成一线。
面对伪仙境中阶的天牧,李惊玄的 “葬天” 古剑则化作漫天黑影,一招招搏命的剑式如狂风骤雨般攻向天牧,剑风扫过地面,卷起碎石与尘土,连空气都被割得 “呜呜” 作响。
而另一边的战场,则更为惨烈悲壮。
玄水仙子逆行灵力之后,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生命之火 —— 水蓝色道袍被灵力灼烧得泛起微光,边角甚至开始发黑,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嘴角的血沫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溢出,却依旧死死握着手中的长剑,眼神亮得惊人。
她的修为在自毁式的催动下,竟短暂突破化神境中阶的桎梏,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每一剑都刺向赵玄一的要害,剑风里带着 “同归于尽” 的决绝。
面对如此疯狂的玄水仙子,即便是修为高出她一个大境界的赵玄一,一时间也被逼得手忙脚乱。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清冷如水、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师妹,竟有如此刚烈决绝的一面。
他不敢与其正面硬撼,生怕被她临死前的反扑重创,只能凭借深厚的修为与更快的速度不断游走闪避 —— 脚步虚滑地避开刺向心口的剑时,袖袍被划破,露出手臂上的血痕;侧身躲过后背的偷袭时,头发被剑风削断几缕,落在地上。
他眼神阴鸷,一边闪避,一边寻找着玄水仙子力竭的破绽,准备一击必杀。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上空剑气纵横,灵光爆闪 —— 黑色的剑影与紫色的掌风碰撞。水蓝色的剑光与金芒交错,两处战团打得天昏地暗,连正午的骄阳都仿佛被这惨烈的气息遮蔽,显得有些暗淡。
广场边缘,那些原本还打算伺机而动的青阳宗高层,看着场中那两名如同疯魔般的对手,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尤其是看着玄水仙子那般不顾一切、以命相搏的模样 —— 她的剑越来越慢,却依旧咬着牙向前刺,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深可见骨的口子渗着血,将水蓝色道袍染成了斑驳的红 —— 这些曾经与她称兄道妹、同殿议事的 “同门”,眼中却没有丝毫动容与不忍,有的只是冰冷与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个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宫主,小心此子那操控人心的诡异秘术!”
就在这时,紫霄神宫的雷啸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 之前在烬渊域被 “天道寄生” 控制的噩梦,至今仍让他午夜惊醒,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他指着场中的李惊玄,对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青阳宗长老们大声疾呼:“大家都退出广场,立刻退到封锁法阵之外!免得被那李惊玄的妖法控制,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一声提醒如同暮鼓晨钟,瞬间敲醒了在场的青阳宗众人!
万木真人脸色大变,他曾亲眼见过李惊玄用秘术控制众强自相残杀,自然不敢停留半息,连退出广场外围。剑无痕则直接提着剑掠向光幕,脚步快得几乎要踉跄;其他长老也纷纷效仿,如同躲避瘟疫一般,争先恐后地退到封锁大阵的光幕之外,只想着离李惊玄远一点。
偌大的演武广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中央那两处生死搏杀的战团,黑色的剑影、紫色的掌风、水蓝色的剑光在空旷的广场上交织,显得格外孤寂与悲凉。
李惊玄见状,心中又惊又怒 —— 他方才正打算催动 “天道寄生”,在人群中制造混乱,就算杀不了天牧,也要拉几个长老垫背,却没想到被雷啸一语道破,彻底搅乱了计划!
如今所有敌人都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只剩下天牧与赵玄一这两个最顶尖的强者,他的秘术在这等级别的对手面前,效果微乎其微,根本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所有的后路与奇招,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周密布置面前,都已失效。
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死战!
李惊玄再无杂念,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与天牧的对决之中 —— 他将 “葬天剑法” 与 “内领域” 的配合发挥到极致,剑光时而诡异莫测,绕向天牧的后背;时而霸道绝伦,直刺心口;一次次从刁钻的角度攻去,试图在这座 “不可逾越的高山” 上凿开一丝缝隙。
可天牧始终从容应对,指尖紫芒不断弹出,每一次碰撞都让李惊玄的手臂发麻,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
然而,另一边的战局,却在时间的流逝中,不可逆转地走向了终结。
玄水仙子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终究是无根之水。随着时间推移,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深可见骨的口子不断渗血,连握剑的手都开始发抖,动作从最初的狂风暴雨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无力,每刺出一剑,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
反观赵玄一,虽然也添了几道皮外伤,显得有些狼狈,但气息依旧沉稳悠长 —— 他一边闪避,一边时不时发出一道掌风,击中玄水仙子的伤口,看着她踉跄的身影,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他的攻击越来越阴狠凌厉,招招都对准玄水仙子力竭的破绽,等待着她彻底倒下的那一刻。
玄水仙子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决绝。她故意卖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 剑尖微微下垂,脚步踉跄着向前,像是连握剑的力气都没了,身体摇摇欲坠,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果然,赵玄一见状大喜,认为时机已到!他狞笑一声,再也顾不上忌惮,‘清光贯合‘——身形如电般欺身而近,右手化作利爪,泛着紫金色的灵力,携着摧金断玉之势,直掏玄水仙子的心脏 —— 他要一击致命,结束这场让他狼狈的战斗!
玄水仙子仿佛反应不及,任由那只罪恶的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胸膛。
“噗嗤 ——”
赵玄一的手带着温热的鲜血,从她的后心穿出,指缝间还挂着破碎的血肉。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想抽手后退,却突然脸色大变 ——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玄水仙子用生命布下的最后一个陷阱!
就在心脏被洞穿的瞬间,玄水仙子非但没有立刻死去,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闷哼一声。
‘逆水断界‘——左手五指并拢,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利,如同索命的鬼爪,带着残存的灵力,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赵玄一的咽喉!
赵玄一大骇,死亡的威胁让他头皮发麻,他想也不想便要抽身后撤 —— 幸亏他修为高绝,反应奇快,堪堪避开了咽喉要害,却还是被玄水仙子的指甲划过脸颊。
“嗤啦 ——”
五道深可见骨的恐怖抓痕瞬间出现在赵玄一脸上,鲜血喷涌而出,将他半张脸染得血肉模糊,连左眼的眼角都被划破,渗出的血珠糊住了视线,模样狰狞得如同恶鬼。
他踉跄后退几步,捂着流血的脸,盯着缓缓向后倒去的玄水仙子,那双阴鸷的眼中满是怨毒与后怕,声音嘶哑地吼道:“疯女人!你这个疯女人!”
此时的玄水仙子,心脏已被彻底洞穿,所有的生机都在飞速流逝 ——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无力地睁着双眼,望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正午的骄阳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光线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了一团暖黄的光晕。
两行清泪终于从她那美丽的眼角无声滑落,顺着沾满血污的脸颊滑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想起了初入宗门时的意气风发 ——想起了叶倩刚入师门时的模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哭着鼻子要糖吃,抱着她的腿喊 “仙子师父”;想起了曾经与赵玄一、万木真人一同议事的日子,那时的宗门,还没有如今这般肮脏……
最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手持黑剑、眼神倔强的年轻人的身影 —— 李惊玄解开她封印时的认真,面对强敌时的不肯屈服,还有那句 “仙子,你不欠我什么”。
“是啊,我不欠你什么…… 是我,欠了这九域苍生一个公道,欠了那些被当作祭品的散修一条生路。可惜,我再也看不到祭台被摧毁的那一天了。”
带着最后一丝遗憾与不甘,她那双曾如秋水般明净的眼眸,缓缓地、无力地,永久地闭上了。
一代水渊峰峰主,就此香消玉殒。
广场上的风轻轻吹过,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水蓝色的道袍在风中微微晃动,如同一片凋零的花瓣,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