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龙看着灵小小递过来的那几样东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那明显是刚刚从礼盒中取出，甚至连外包装的锦缎都还没完全扯平，更刺眼的是，其中一个玉瓶的底部，还清晰地烙印着炽阳王的火焰徽记！
这丫头……卖之前能不能动动手，先把这些明显的标识处理一下啊？！ 唐海龙内心一阵无语。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还以为他唐海龙和炽阳王的人有什么私下交易呢。
他张了张嘴，几乎想提醒灵小小一句。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 他转念一想，心里叹了口气。
一边是权势滔天的炽阳王，一边是连咒自己师父死都没被追究的灵小小。
这两边，哪边都是我唐海龙惹不起的大佛！
他一个元婴，放在外面也算个人物，但在这两位面前，根本不够看。这烫手的山芋，既然已经到了他手里，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装傻充愣，按规矩办事。
我管你这东西是哪来的？上面有谁的标志？
我只知道，这是灵小小，林尊者亲传弟子，拿来典当的。来源？那不是我需要关心的问题。
老老实实估价，按流程收下，然后把灵石给她，再把东西处理好，这就够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他唐海龙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懂的。
想到这里，他脸上迅速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笑容，仿佛根本没看到那个炽阳王的徽记一般，接过灵小小手中的物品，熟练地开始鉴定估价。
“嗯，这批哈耳果成色不错，市价大概在……”
“这块天心石质地温润，我给你估价……”
他一边清点，一边报出价格，语气平稳，不带任何异样。
灵小小见他没问东西来源，也乐得轻松，眨巴着眼睛等着收钱。
就在唐海龙准备将最后那块隐有热流流转的玉石登记入库时，他的手指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了一下。常年干这些买卖，他对各种修炼资源可谓了如指掌，这块玉石……
这纹理，这内蕴的纯阳火力……这分明是暖治玉髓！
一个几乎让他心跳停止的念头炸开，暖治矿，这玩意儿是联邦明文规定的战略管控物资！严禁私下交易！
这可不是普通的修炼资源，这是炼制高阶战争法器、构筑特定大型阵法不可或缺的核心材料之一！每一笔交易、每一克流向，都受到东联邦最严格的监控和管制。
她……她怎么连这个都敢拿出来卖？！ 唐海龙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浸湿了一层。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开口质问，甚至想立刻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回去。
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目光触及灵小小那张还带着点“快给我灵石”期盼的无辜小脸。
等等……
唐海龙沸腾的血液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
以她的身份……以她背后那位尊者的能耐……
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出来，难道会不知道这是战略物资？
既然她知道还敢卖，那是不是意味着……这背后有着连我都无法揣测的默许，或者……根本就是我所不能理解层面的规则？
他想起了灵小小那些离经叛道却总能化险为夷的行径。
是了…… 唐海龙在心中苦笑一声，对于站在云端的人来说，凡俗的律法，或许真的只是一纸空文。
她敢卖，自然有她的道理，有她师父兜底，我瞎操什么心？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然后……
唐海龙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堂堂元婴期修士、学院典当业务负责人，有朝一日会穿着橙色马甲，和一个小小的筑基期并排蹲在修仙管理局的审讯区域内。
冰冷的金属长椅硌得他屁股生疼，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点不适。他偏过头，看着旁边同样穿着橙色马甲、正低头揪着自己衣角玩的灵小小，感觉一股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不是……”唐海龙终于没忍住，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最后的倔强和崩溃，“灵同学！你卖东西之前……连东西是什么，干什么用的，到底能不能卖，你都不清楚的吗？！”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谨慎都在今天喂了狗！怎么就鬼迷心窍，光顾着揣测她背后的靠山，而忽略了最基本的原则问题！
灵小小闻言，抬起头，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比他更纯粹的委屈和难以置信，她声音甚至带着点控诉的颤抖：“唐主任！你……你一个收东西的，还是元婴期前辈！连什么东西是联邦战略管控物资，绝对不能交易……你都不知道的吗？！”
她理直气壮地反问：“你要是知道，你干嘛要收啊？！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吗？！”
“我……”唐海龙被她这一句怼得差点背过气去，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灵小小的手指都在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是啊！他知不知道？他当然知道！暖治玉髓那独特的能量波动他摸一下就能认出来！他当时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才会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认为“尊者弟子拿出来卖的东西肯定没问题”这种鬼逻辑？！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苏行走了进来，表情古怪地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蹲在墙角的两人。
“灵小小。”
苏行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经过核实，我们与炽阳王确认……你典当的这批物品，包括那块暖治玉髓，来源清晰，确系炽阳王赠予林尊者的正常礼物，并非走私或非法所得。记录清楚了，下不为例！你可以走了。”
“谢谢叔叔！”灵小小瞬间眉开眼笑，麻利地脱下橙色马甲往椅子上一放，走到门口还回头冲着唐海龙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放宽心的笑容。
唐海龙眼巴巴地看着她毫无负担地离开，心里刚升起一丝“难道我也……”的侥幸，苏行冰冷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唐老哥啊，你不会不知道那个是管控物资吧？”
“我以为……”
“你作为业务负责人，具备专业鉴定能力，明知暖治玉髓属联邦战略管控物资，严禁私下交易，仍在业务操作中予以收受，事实清晰。”
苏行面无表情地宣判。
“不过念在这批东西幸好不是走私物品，根据《东联邦战略物资管制条例》第七款第三条，对你处以罚金，这边交了保释金，就可以离开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生意做着一分没挣，还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