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嘛。 林玄心中点了点头，看着乌名亚终于不再伪装，吐露实情，倒是顺眼了几分。
再瞥见旁边张着小嘴、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灵小小，就一阵恨铁不成钢。合着你跟人家同窗这么久，连他背后是炽阳王，是个处境艰难的质子都不知道？
灵小小此刻也是懵的。乌名亚的身份背景居然这么复杂？还牵扯到什么前线防线、质子协定、深洋文明……这些离她一个只想赚灵石的小炼气实在太遥远了。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这单生意好像有点麻烦，牵扯太大了，要不……我给他把九块九退了？
林玄没理会徒弟的傻眼，目光重新落回乌名亚身上，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哦？借着我的威名自保啊……想法不错。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呢？”他微微前倾身体，带来更强的压迫感，“听说，你父亲炽阳王，此刻人也在东联邦境内吧？那我直接去找他谈谈，告诉他他儿子在我这儿，让他把你领回去严加管教，岂不是更省事？”
乌名亚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顺着鬓角滑落。他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空白。在林玄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面前，他那些小心思、小算计根本无所遁形，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在绝对的实力和阅历差距面前，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比起你那些小心思，我更好奇你说的‘自保’。” 林玄见他不语，换了个方向，语气依旧平淡却直指要害，“你一个质子，在东联邦境内，受联邦律法保护，能有什么生命危险？难不成……是你父亲炽阳王，真有背叛东联邦，投靠深洋文明的打算？所以你才急着找新靠山？”
“那……那倒不是！” 乌名亚连忙否认，这个罪名太大了，他承担不起，“主要……主要是晚辈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就只做一个任人摆布、毫无价值的质子！如同笼中鸟，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哈？” 林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接乐出了声，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不甘心？凭什么不甘心？就凭你这……拼凑而来、前途有限，一辈子撑死到金丹的修为？你拿什么去不甘心？”
面对这赤裸裸的轻视，乌名亚反而激起了一丝血性，他抬起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透出一股执拗：
“前辈！现代社会，尤其是东联邦，并非一味只靠个人力量！力量固然重要，但并非唯一！”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自己那思考了无数遍、或许在对方看来依旧幼稚的规划：
“我希望……能在明年学院组织的筑基历练时，以‘与灵小小道友同属霄峰派，需共同行动增进同门之谊’为借口，说服我的父亲，允许我跟随东联邦官方的历练队伍，前往……前往真正的前线，或者至少是靠近前线的区域！”
一旁的灵小小听得眼睛瞪得更圆了：(Σ(?д?|||)?? 怎么还算计上我了？！拿我当借口？！
林玄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那……那将是我最后的机会！”乌名亚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我想借着那次机会，在历练中，在可能的冲突里，闯出一份实实在在的功绩！以此申请成为东联邦的荣誉居民！一旦获得这个身份，我就拥有了在东联邦境内参与部分政治事务的权利！届时，即便我的父亲，想要动我，也需考虑在东联邦内部可能引发的反应，必定投鼠忌器！”
他将自己最大的倚仗和最终的目标和盘托出，紧张地看着林玄。
“哈哈哈……” 林玄闻言，竟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庭院中回荡，良久才止住。他抚掌，语气说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
“很好的规划！很好的野心！条理清晰，目标明确！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还挺天真的。你以为，获得了参与东联邦政治的资格，你那身为化神修士的父亲，就不敢动你了？”
“不是，我……” 乌名亚想要解释。
“难得有人能逗我这么开心，我就给你说说吧。” 林玄直接打断了他，反问道：“小子，你觉得，在东联邦，或者说在任何地方，所谓的政治，其本质是什么？”
乌名亚思索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是……民意？是大势所趋？”
“错！” 林玄斩钉截铁，“你的父亲，一名化神修士，他本身就是大势！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埃尔兰奇防线不可或缺的力量，是东联邦需要倚重和安抚的对象！哪怕他不是东联邦公民，哪怕他的封地距离东联邦核心区域有亿万里之遥，他在东联邦内部经营的政治势力、人情网络、利益关联，也远非你一个刚刚获得资格、毫无根基的小小荣誉居民能比的！”
他盯着乌名亚瞬间变得灰败的脸色，一字一句地戳破他最后的幻想：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天高皇帝远，东联邦核心区域与你父亲的势力范围相隔甚远，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你就有操作空间了，是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在东联邦那些真正的掌权者眼里，一个靠着人造灵根勉强修炼、未来顶天就是个金丹、除了一个炽阳王之子名头外毫无价值的年轻人，和一个坐拥重兵、镇守要害、自身就是化神大能的边境实权诸侯，谁更值得投资？谁更值得拉拢？谁更不好得罪？”
“当你和你父亲的意志发生冲突时，你觉得，东联邦是会为了你所谓的公平和荣誉居民权利，去冒着开罪一位化神修士、甚至影响边境稳定的风险，来帮你？”
“你凭什么觉得，东联邦会帮你呢？”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乌名亚的心上，将他那看似美好的规划砸得粉碎，露出底下冰冷而残酷的现实。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