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靠在柱子上,手指抠进水泥缝,掌心被碎石磨破。龙影蹲在他脚边,耳朵贴地,喉咙里压着低吼。远处车灯扫过,引擎声逼近。他没抬头,只把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手臂上尚未结痂的旧伤。
“他们快到了。”他说。
龙影鼻腔喷气,爪子刨了两下地面。李修然从口袋掏出小刀,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滴落在水泥地上,他蹲下,用指尖蘸着血,在地面画线。第一道横,第二道竖,第三道斜穿交叉。没有符文辅助,全凭记忆和直觉。每画一笔,胸口就闷一下,像被人捶了一拳。
空白宿主飘进车库,无声无息停在十步外。它胸口空洞正对李修然,吸力开始拉扯周围空气。龙影弓背龇牙,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得四肢贴地,动弹不得。
李修然没停手,继续画。血不够,就再割一刀。第五道线完成时,地面轻微震动,裂缝顺着血迹蔓延。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阵心,低声念出三个音节——那是林婉儿教他的古调,本该配合符文使用,现在只有声音。
阵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地气从裂缝中涌出,缠绕他双腿,像绳索也像支撑。他站起身,双手虚握,像在抓看不见的线。地脉回应他,紊乱的灵气被强行拉扯、折叠、缝合。空白宿主身形晃动,胸口光芒闪烁不定。
“没符文?”李修然咳着笑,“那我就用命当罗盘。”
话音刚落,林婉儿的声音响起,不是在耳边,是在阵中。她最后一缕数据凝成半透明的手指,悬在半空,指向车库西北角。那里堆着废弃轮胎和破纸箱,再往后是墙,墙后是城市地下。
“地铁。”她说完这两个字,手指消散。
李修然盯着那个方向,呼吸急促。他知道那条废弃线路,三十年前封停,地图上已抹去痕迹。初代命名者的骨灰,原来藏在那里。
天机阁的人冲进车库,三人一组,分散包围。回收队长举手,锁链虚影浮现在半空。“放弃抵抗,你撑不过三分钟。”
李修然没理他,反而朝空白宿主走去。宿主没动,但吸力增强,他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物。龙影挣扎起身,扑向最近的队员,利爪撕开对方裤管,却没能阻止锁链甩出。
锁链缠住李修然左腿,将他拽倒。他没挣扎,顺势滚到阵眼位置,手掌按地,再次催动血阵。地气暴起,形成短暂屏障,锁链被震开。他翻身爬起,冲向西北角墙面。
“拦住他!”回收队长喊。
两名队员扑来,李修然侧身避开,肘击一人后颈,夺过对方腰间短棍,反手砸向墙面。砖块脱落,露出后面锈蚀的铁门。门上刻着模糊符号,早已失效。
空白宿主突然加速,直冲李修然后背。龙影从侧面撞上它,獠牙刺入胸腔,却如上次一样穿透无物。宿主手臂断裂又重生,转身掐住龙影咽喉。
李修然回头,眼神一沉。他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快速画了个圈,然后拍向地面。血阵第三次激活,地气如针,刺入空白宿主体内。它动作一滞,松开龙影。
“走!”李修然踹开铁门,钻进黑暗通道。龙影紧随其后,伤口滴血,在地面留下断续痕迹。
通道潮湿狭窄,尽头是生锈的轨道。李修然扶着墙喘息,听见身后脚步声逼近。他摸出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亮。微光映出前方岔路,三条,分别通往不同废弃站台。
“选哪条?”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林婉儿的数据余响已散尽。他闭眼,手掌贴墙,感应地气残留。最左侧通道有微弱波动,像心跳,也像回声。
他迈步向左,龙影跟上。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在拐角处晃动。李修然没跑,反而停下,蹲下,在轨道旁又画了个血阵。这次更小,只够覆盖两人立足之地。
“这次,不躲了。”他说。
龙影低吼一声,蹲在他身侧,尾巴缠住他小腿。追兵拐过弯,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回收队长冷笑:“困兽之斗。”
李修然抬头,嘴角带血,眼神却亮。“你们以为我在逃?”
他猛地拍地,血阵亮起,地气如网,瞬间笼罩整条隧道。追兵脚下地面塌陷,轨道扭曲,灯光熄灭。黑暗中,只有李修然掌心的血光微弱闪烁。
“我在引路。”他说,“去见初代命名者。”
隧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像骨头碰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