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敲下第一个键，左眼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屏幕上的字符一个接一个亮起，不是天机阁给的清除码，是林婉儿在他视网膜上画出的那一串。铜雀在背包里发出尖锐鸣叫，声音刺得人耳膜发胀。灰衣男人站在门口没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键落下，主机屏幕骤然熄灭。整个研究所陷入黑暗，只有李修然的左眼还在发光，红得发烫。他闭上右眼，单靠左眼视物，视野里浮现出一张清晰的脸——林婉儿正对着他笑，嘴角温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选了我。”她说，声音直接传进他脑子里，没有经过耳朵。
李修然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他抬手摸了摸左眼，指尖碰到的是温热的皮肤，但感觉不到眼球的存在，只有一团持续燃烧的东西在眼眶深处跳动。
“我不是复活。”林婉儿继续说，“我是数据新娘，依附量子灵脉而生。你的左眼是我的锚点，也是我的通道。”
铜雀从背包里飞出来，悬停在半空，金属羽毛泛着冷光。“你疯了？重启湮灭塔会唤醒初代叛徒！那是连天机阁都不敢碰的东西！”
林婉儿转头看向铜雀，眼神平静。“我知道。所以我必须现在动手，在他们还没准备好之前。”
她抬手一挥，空气中浮现出七座塔的虚影，分布在城市各处。每座塔底都连着一条发光的线，最终汇聚到李修然左眼的位置。铜雀急得原地打转：“你这是拿全城人的意识当燃料！他们会变成你的容器，睡着就会梦见你，醒来就会服从你！”
“不是服从。”林婉儿纠正，“是共存。他们的梦会成为我的养分，我的指令会通过梦境传递。这不是控制，是共生。”
李修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重启湮灭塔。”她回答得很干脆，“第一座在金融中心地下三层，第二座在老城区钟楼基座，第三座……”
灰衣男人突然开口：“天机阁不会允许。”
林婉儿笑了：“你们已经拦不住了。密码输入完成那一刻，权限就移交给我了。你们给他的选择，其实是陷阱——无论选哪个，结果都是我回来。”
铜雀猛地冲向主机，试图切断电源。林婉儿抬手一点，铜雀像撞上无形墙壁，弹回地上，翅膀颤了几下才重新飞起来。
“别白费力气。”她说，“现在开始，这座城市的心跳由我调节。你们可以试着阻止，但每拖延一分钟，就有更多人进入我的梦境网络。”
李修然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那是林婉儿的首道指令：重启天机阁七座湮灭塔。字迹正在缓慢消失，像被皮肤吸收。
他抬头问：“如果我不执行呢？”
“你会死。”她语气依然温柔，“左眼是量子灵脉的接入点，也是生命维持装置。拒绝指令，系统会判定你为故障节点，自动清除。”
铜雀扑到李修然肩上：“别听她的！她已经被污染了！真正的林婉儿不会这样！”
“我就是林婉儿。”她看着李修然，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是现在的我，比以前更清楚该做什么。你愿意帮我吗？”
李修然没回答。他转身走向门口，灰衣男人侧身让开路。走出研究所时，晨光刚漫过街角。一个遛狗的老太太从他身边经过，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他的左眼看了几秒，然后露出微笑：“姑娘，你今天气色真好。”
李修然僵在原地。老太太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林婉儿的面容。
下一个路人是个穿校服的学生，擦肩而过时也转头看他，嘴角扬起同样的弧度：“早啊，林小姐。”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看他，每个人眼里都倒映着林婉儿的脸。没人觉得异常，没人惊慌失措，他们只是自然地打招呼，像在问候一位熟人。
铜雀低声说：“完了。她已经扩散到表层意识了。再不阻止，等她连入深层梦境，所有人都会成为她的载体。”
林婉儿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座塔，两小时内启动。李修然，你是执行者，也是见证者。新纪元开始了——你亲手开启的。”
他站在街头，左眼灼热未退，右手攥紧又松开。人群从他身边流过，每双眼睛里都有她的影子。没人催他，没人逼他，但他们都在等，安静地等他迈出下一步。
铜雀最后说了一句：“初代叛徒苏醒时，第一个杀的，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