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停稳，林婉儿第一个下车。李修然跟在她身后，脚步比平时重。站台空无一人，连清洁工都不见踪影。铜雀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他们提前清场了。”
“谁？”李修然问。
“天机阁。”铜雀说，“他们知道你要来。”
林婉儿没接话，径直走向出口。阳光刺眼，街道安静得不正常。没有车鸣，没有人声，连风都停了。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掌心纹路微微发烫。
“五百米内没人。”李修然低声说，“他们疏散得很彻底。”
“不是疏散。”林婉儿说，“是封锁。”
前方路口站着几个穿灰衣的人，袖口绣着暗纹。李修然认得那是天机阁的标记。他加快脚步挡在林婉儿前面：“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那人没回答，只是侧身让开路。林婉儿从他身边走过时，那人低声说：“林小姐，我们奉命配合。”
铜雀冷笑：“配合？是监视吧。”
老电厂锈迹斑斑的大门敞开着，像张开的嘴。林婉儿走进去，脚步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李修然紧跟其后，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握着符纸。
变压器区堆满废弃设备，铁锈味浓重。林婉儿走到中央那台最大的变压器前，伸手按在表面。掌心纹路骤然亮起，与金属表面锈蚀的纹路重叠。嗡鸣声从地底传来，越来越响。
李修然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跑进厂区，手里举着气球。她母亲在后面追，边跑边喊她的名字。
林婉儿的手还贴在变压器上，没动。小女孩跑到她面前，仰头笑：“姐姐，你的手在发光！”
笑容凝固在脸上。小女孩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母亲冲过来抱住她，拼命摇晃，嘴唇颤抖，却同样无声。她们的眼神变得空洞，像被抽走了所有内容。
李修然松开林婉儿的手，转身冲向母女俩。他拍打母亲肩膀，大声喊她的名字，对方毫无反应。他蹲下检查小女孩脉搏，心跳正常，呼吸平稳，就是说不出话。
“语言功能被剥夺了。”铜雀说，“情绪真空之后，下一步是语言。”
林婉儿终于把手从变压器上移开。嗡鸣声减弱，但没停止。她看着那对母女，声音很轻：“范围扩大了。”
投影出现在变压器旁，穿着家常睡衣，头发松散。“第二课。”她说，“学会沉默即力量。”
李修然猛地站起来：“你管这叫课程？这是伤害！”
“伤害是过程，不是目的。”投影向前一步，“归源需要能量，能量来自生灵。情绪不够，就抽语言。语言不够，下一步是记忆。”
林婉儿问：“怎么阻止？”
“不能阻止。”投影说，“只能引导。你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第三个地标，并制作情感缓冲符，减轻波及。”
“缓冲符怎么做？”李修然追问。
“用你的血。”投影看向他，“混合朱砂，在黄纸上画三道回纹。贴在目标额头，可延缓吞噬速度三十分钟。”
李修然咬破手指，在随身带的符纸上画起来。血珠渗进纸纤维，形成歪斜的纹路。他快步走到母女俩面前，将符纸贴在她们额头上。
片刻后，母亲嘴唇动了动，发出模糊音节。小女孩眨了眨眼，眼泪掉下来，但还是说不出完整句子。
“有效。”铜雀说，“但撑不了多久。”
林婉儿走向厂区深处，脚步没停。李修然撕下第二张符纸咬破手指继续画：“下一个地标在哪？”
“城东旧水塔。”铜雀回答，“那里能量更强，吞噬会更快。你必须提前布阵。”
投影跟在林婉儿身后，声音温和：“你做得很好。比预想中适应得快。”
“不是适应。”林婉儿说，“是没时间犹豫。”
李修然追上来，把画好的符纸塞进她口袋：“带着，万一遇到人。”
她没拒绝，也没道谢。走到厂区边缘时，她回头看了眼那对母女。母亲正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嘴唇一张一合，像在哼歌，却没有声音传出。
铜雀低声说：“系统在进化。下次可能直接跳过语言，抽记忆。”
林婉儿没说话，抬脚跨过断墙。李修然跟上，低声问：“你还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她说，“七个地标，越拖越糟。”
投影站在断墙边，身影渐渐淡去：“记住，沉默不是软弱，是掌控的开始。”
风吹过废墟，卷起几张废纸。林婉儿伸手接住其中一张，是张儿童画，画着笑脸太阳。她把它折好，放进衣袋。
李修然看着她动作：“你还留这个？”
“提醒我代价是什么。”她说，“走吧，去水塔。”
两人走出厂区，身后传来微弱哭声。母亲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但喊不出完整词句。李修然回头看了一眼，林婉儿没回头。
铜雀在她脑中低语：“舰队已重新定位，等你指令。”
她没回应，只是加快脚步。掌心纹路持续发热，像有电流在皮肤下流动。她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