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这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却又强撑着劝她的笨拙模样,安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促狭,在静谧的屋内里漾开涟漪。
安宁笑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止住。
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水光潋滟地望向几乎要石化的明川,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笑意。
继而,她凑近了些,吐气如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慢悠悠地问:“看不得…”
她刻意顿了顿,看着明川瞬间屏住的呼吸和骤然放大的瞳孔,而后缓缓补上后半句,字字轻柔,却猝不及防的落在明川心尖上:“那…做得吗?”
“轰!!”
明川脑中仿佛炸开了烟花,噼里啪啦,漫天绚烂的火星乱蹿,瞬间搅得脑子一片空白。
滚烫的血液像脱缰的野马,一股脑往头顶冲,耳边嗡嗡作响,浑身的皮肤都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就在他晕晕乎乎快要失去理智时,鼻腔深处忽然泛起一丝温热的痒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细碎的暖意悄悄蔓延。
他下意识地轻轻吸了吸鼻子,以为只是屋内暖炉太旺,烧的空气干燥,所以并未在意。
可那暖意并未消散,反而迅速汇聚,变得粘稠,带着不容忽视的下坠感,沿着鼻腔内侧缓缓下淌。
下一秒,一滴鲜红便毫无预兆地坠落在手中的话本子上。
有些刺目。
明川浑身一僵。
他怔怔地看着那抹红,几秒钟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当即瞳孔一震:“!!!!!”
脑子里再次“嗡”的一声炸开。
该死!
羞耻!
太羞耻了!
他居然流鼻血了!
明川这一瞬是真破防了。
羞耻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要将他溺毙。
他慌乱的抬手捂住鼻子,恨不得原地消失。
完了,主子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
会不会嫌弃的赶他走,再也不愿意见他?
一时间,羞耻与心慌在明川内心交织。
身旁的安宁亦是微微一怔。
看到明川被自己撩到流鼻血,她嘴角扯了扯,再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纯情小伙,她还是得下手轻点,万一还没吃到嘴,就被她给玩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宁笑声清脆,可那笑声落在明川耳中,却像一把把小刀子,狠狠刮着他的脸皮。
主子笑话他了…
他也太没用了,竟这般丑态百出…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打击,瞬间击垮了他仅存的一点勇气。
血液上涌得更加猛烈,鼻腔里温热的血液似乎也流得更急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垂下头,一手狼狈地捂住口鼻,一手慌乱地撑住一旁的床柱,踉跄着想要起身:“主子,属下失礼,属下这就退下…”
这一瞬,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别动。”
可他脚步还未动,主子便喊住了他。
主子的声音里还裹着一丝未散尽的笑意,却温柔的不像话,轻轻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瞬间便将那股仓皇失措的躁动抚平了大半。
男人脚步僵住,身体保持着欲逃的姿态,却动弹不得。
安宁走下床榻,上前一步,从一旁拿起一方干净的帕子,继而走到明川身前,一把拉开他捂着鼻子的手,然后踮起脚尖,抬手便轻轻按在了他的鼻下。
她的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为他拂去一片落花,又温柔又细致。
二人距离很近,明川能闻到主子身上独属于她的清雅甜香,他乱七八糟的心,一点一点静了下来,胸腔里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和难以言喻的暖意。
“低头,稍微前倾,这样才能止血。”安宁拉了拉他的衣襟,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明川顺从的低头,脊背微微弓起,维持着这个略显脆弱的姿势,任由主子处置。
他就这么痴痴的看着主子,一时间忘了言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斥责、是嫌弃,是被驱赶的狼狈,却从没想过,主子会这般温柔地包容他的失态,甚至亲手为他清理血污。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啊,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是被万人敬仰的存在。
而他只是一个…一个满身血污的护卫罢了。
他的主子怎么会这么好…
方才那冲天而起的羞赧和急于逃离的冲动,被一点点抚平,取代而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酸涩。
明川像个做错事却被温柔包容的孩子,鼻尖泛酸,心情复杂得无法言说。
他真的真的好喜欢主子…
喜欢到甘愿将自己的心,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献上,只求主子能一直这样怜惜他,偏爱他。
他爱她,爱到沉沦,爱到无法自拔。
从前他总以为,他这辈子都注定要被囚禁在黑暗中,与无边无际的孤独为伴。
可直到遇见主子,他才明白, 黑暗从不是永恒的牢笼,只是为了让光明的出现,更显珍贵。
而主子,就是他的光…
是他穷尽一生,也想牢牢守护的光。
血很快止住。
安宁仔细看了看,确认不再有新的血色渗出,方才将那方染了血的帕子塞到明川手里。
“好了。”她怜惜的摸了摸明川的脸颊,眼底漾起如水般柔和的笑意:“秋高气燥,平日里别只顾着奔忙,也该多吃些梨子去去火。”
这话虽然带着几分揶揄,但也算是给了明川一个台阶。
只是这火是不是因为秋高气燥而起,还有这梨子到底能不能去火,那可就犹未可知了…
为免将明川憋坏,安宁没再继续逗他,只唤了雪香抬水进屋,简单擦了擦身上的黏腻,继而窝进他怀里准备睡觉,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这样依偎了千百遍。
明川比之乌洛瑾,身上更加炙热滚烫。
安宁本就有些倦了,被这温热的暖意包裹着,几乎是没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前,她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乌洛瑾不是说要日日来暖床么?
怎么才说完的话,今日就食言了?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睡意淹没…